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艳史

《两晋艳史》(两晋秘史或东西晋演义)第143---169回

时间:2017-3-5 21:16:46   作者:淘乐网   来源:cnxc110   阅读:1186   评论:0
内容摘要:  第一四三回 王敦举兵谋逆叛  永昌元年正月,王敦举兵谋叛。  史说王敦,字处仲,乃司徒导从父兄也。敦少有奇人之目。  先王恺、石崇以豪侈自尚,恺尝置酒会客,王敦与导俱在席。  恺令女伎吹笛,小失声,恺便殴杀之,一座人咸改容,敦神色自若。恺又使美人行酒,吩咐道:“劝客饮不尽,辄...
  第一四三回 王敦举兵谋逆叛
  永昌元年正月,王敦举兵谋叛。
  史说王敦,字处仲,乃司徒导从父兄也。敦少有奇人之目。
  先王恺、石崇以豪侈自尚,恺尝置酒会客,王敦与导俱在席。
  恺令女伎吹笛,小失声,恺便殴杀之,一座人咸改容,敦神色自若。恺又使美人行酒,吩咐道:“劝客饮不尽,辄杀汝!”
  美人行酒至敦前,敦故不肯饮,美人悲惧失色,而敦傲然不视。
  导素不能饮,恐行酒美人得罪,遂勉强尽畅饮之。王导还而叹曰:“处仲心怀刚忍,非令终也!”洗马潘岳见敦而叹之曰:“蜂目已露,但嗡声未振,若不噬人,亦必为人所噬!”
  先时,王敦初事元帝,日渐骄厉,雅尚清谈,口不言财色,因是负重望,专任阃外,控强兵,遂欲专制朝廷而有问鼎之心。
  因是元帝畏而恶之,乃引刘隗、刁协等以为心膂,敦益不能平,于是嫌隙始构。酒后辄咏曹孟德乐府歌章曰: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!”以如意打唾壶为节,壶边尽缺,于是敦几欲怀异。敦既与朝廷乖离,乃羁录朝廷有时望者,置己幕府。以羊曼、谢鲲是为长史,鲲终日酣醉,故不委以事。
  时敦欲作乱,因谓鲲曰:“刘隗奸邪,将危社稷,吾欲除君侧之恶,卿意如何?”鲲曰:“隗诚如城狐社鼠,岂能为患?”
  敦怒曰:“汝庸才耳,岂达大体?”遂不听之。
  史说王充之,字深猷,父王舒,丞相王导之从弟也。充之少最知名,总角来从伯王敦,敦甚爱之,谓其似己,恒以相随,出则同舆,入则同寝。其时王敦与钱凤、沈充及充之在帐中夜饮,充之佯醉,辞曰:“侄已醉,欲先卧耳!”敦曰:“你快往帐后凉床上去睡,吾欲说话,一时间来。”于是充之就帐后凉床上去睡。王敦以充之睡了,乃谓钱凤曰:“吾欲以兵入建康,杀天子,诛大臣,自取帝位,其事何如?”凤曰:“今天下汹汹,人怀异望,欲得晋鼎,明公若不首谋,恐天下英雄,皆有此心,若他人先起,则鹿走未定,今夕之策,宜早为之,则大业必成!”敦曰:“然!过旬日,可与吾调兵起行。”计议已定,钱凤辞去,王敦欲来同充之宿歇。
  先时,王敦与钱凤之所谋议,是时充之已醒,悉闻其言。
  充之恐敦见疑,乃诈为醉,便于卧处大吐,衣服便污。时敦果疑充之听见,乃以灯烛入照,视充之,见吐于卧处,遂以充之为大醉,不复疑之。
  至次日,充之辞敦曰:“侄来此日久,欲回视亲。”敦曰:“你既回,吾使人送你回去!”言讫,唤十数军人,护送王充之还建康。
  却说充之还家,以伯王敦与钱风谋反之议,报知父舒。王舒惊曰:“吾兄何得行此灭族之事?”舒忙报与从兄司徒王导,王导曰:“可速奏于主上,以作准备,免吾一族之人,被其连累。”于是王导、王舒二人入朝,具以王充之所言王敦与钱凤谋反之议,奏知晋帝。晋帝曰:“既王敦谋反,可兴兵讨之。”
  王导曰:“宜准备守护防之,未可以勒兵扰民耳。”因此,帝令诸将调兵守护城池,日夜巡视。
  却说王敦叛谋计定,乃使诸葛瑶、周抚等领兵为前锋,自与钱凤为后,共率兵二十余万,次日前驱大进。当吴兴太守沈充亦引兵来应,迎着王敦,曰:“明公兴兵入建康,先宜正名,然后可以起行。故兵法曰:”兵出无名,所以不胜。‘故诸侯起兵,宜先以正名。可使人先上疏陈刘隗不臣,臣故起兵;上可以制群臣,下可以慰百姓。“敦曰:”卿谋正合我心。“敦自武昌举兵,先遣人入建康上疏,称曰:刘隗佞邪奸贼,威福自由,臣故进军致讨;隗首朝悬,诸军夕退。昔太甲颠覆厥度,幸纳伊尹之忠,殷道复昌。愿陛下深虑三思,则四海又安,社稷永固矣!
  元帝览之大怒,忙调兵守御建康。敦兵至芜湖,又上表刁协罪状。元帝见表,愈加大怒,下诏曰:王敦凭恃宠幸,敢肄狂逆?方朕太甲,欲见幽囚?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今朕率大军以诛大逆,有杀敦者,封五千户侯。
  降诏遍示百官讫,即使使往合肥,召大将军戴若思,领兵入卫建康。
  却说春陵令易雄,字兴长,乃长沙浏阳人,闻王敦作逆,朝廷下诏,有诛敦者,封五千户侯。雄闻知,恨无兵,力寡不能去,乃自作檄书,数王敦罪恶,使人驰报,随即起兵。王敦闻采事人报知,大怒曰:“竖子安敢无礼!”即使将军魏义以兵五千来攻春陵,城陷,易雄被人所执,送至敦营,敦以檄证示易雄,叱之曰:“汝乃一邑小令,何敢妄诬大臣罪愆?今日见我,有何分辩?”雄曰:“此实有之,惜雄位微力弱,不能救国之难,诛汝之首,今日之事,雄安望生?清即赐戮,得作忠魂,乃所愿矣!”敦闻其言直,乃释之。
  时太子中庶子温峤,谓仆射周顗曰:“大将军此举,似有所仁,当无及之耶?”顗曰:“今主上非尧舜,何能无失?安可举兵以胁之,举动如此,岂得云非乱乎?”
  却说敦初举兵,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,约与俱下。卓许之,后更狐疑不赴,诸将问之,卓曰:“且伪许敦,待至都下而讨之。”众问其故,卓曰:“昔陈敏之乱,吾先顺而后图之,论者谓吾惧逼而思变,心常愧之,今若复尔,何以自明?”
  敦见卓军不来,乃遣参军桓熊去说谯王司马丞,请为己军,丞不从,怒曰:“得死忠义,夫复何求!”
  丞闻长沙虞悝贤而多才,使人持檄召长沙虞悝为长史,会悝遭母丧不至,丞亲往吊之,曰:“王室方危,金革之事,古人所不辞,将何以教之?”悝曰:“鄙州荒敝,难以进讨,且宜收兵固守,传檄四方,四方兵动,其势必分,分而图之,庶几可捷也。”丞谢之而回,即囚桓熊,以悝为长史,以其弟虞望为司马,移檄远近,列敦之罪恶。州郡内应之,惟敦姊夫郑澹为湘东太守,不从命。丞使望率众五千人攻陷湘东,执澹斩之,以徇四境。悝曰:“必须得辩士人梁州,说甘卓同举,可济大事。眼前无可往者?”丞曰:“主簿郑骞有辩才,可遣之。”
  悝乃遣赛往说甘卓曰:“刘大连虽矫蹇失众心,非有害于天下,大将军敦以私憾称兵向阙,此忠臣义士竭节之时,公受任方伯,奉辞伐罪,乃桓文之功,今谯王举义讨敦,邀明公共行此事,何如也?”卓欲从之,卓参军季梁谓卓曰:“昔隗嚣跋扈,窦融保河西以奉光武,受乃其福。今但当按兵坐待,敦事若捷,必委将军以万人;如朝廷捷,必以将军代之,何忧不富贵?而释此庙胜,决存亡不可战耶!”骞即向前言曰:“光武当创业之初,故隗不可以从容而行,今将军之于王敦,非窦融之比也;襄阳之于大府,非河西之固也。使敦克刘隗还武昌,增石城之戍,绝荆襄之粟,将军将安归乎?势在人手,而曰以处庙胜,未之闻也!且为大臣,国家有难,坐视不救,于义安乎?以将军之威名,仗节鸣鼓,以顺讨之,举武昌若摧枯拉朽耳!武昌既定,据其事实,招怀士卒,使还者如归,此吕蒙之所以克关公也。”卓从之,曰:“非先生之见教,则孤失其妙算也。”
  未及发,敦闻卓于后为变,又遣参军乐道融往邀之。道融忿其悖逆,来梁州,反说卓曰:“王敦使某邀使君同讨刘、刁,而王敦背恩肆逆,举兵向阙,君身受国厚恩,而与之同,生为逆臣,死为愚鬼,不亦惜乎!为君之计,莫若伪许应命,而驰袭武昌,必不战而自溃矣!”卓意始决,遂露檄数敦逆状,率所统大兵十万致讨。
  卓又遣参军至广州,约陶侃同攻武昌。侃遣参军高宝,率兵二万北下。时武昌城中传卓军至,人皆奔散。
  敦闻谯王丞檄卓,侃攻己,大怒,乃遣魏义率兵二万,来攻长沙城。时长沙城池不完,仓储又缺,人情震恐,诸将说丞曰:“今城池不完,兵甲不坚,粮草不敷,人心不固,何以迎敌?不若去投陶侃,或退据零、桂为上也。若沉吟,死无葬身之地矣!”丞曰:“吾之志欲死忠义,岂可贪生苟免,为奔走之将乎?事之不济,令百姓知吾心耳!”乃婴城固守。魏义攻城,虞望率众出战,大败而死。城中甚急,甘卓知之,使人遣丞书劝之,且云:“当以兵出沔口,截敦归路,则湘围自解矣。”丞即复书与卓曰:“足下能卷甲电赴,犹有所及,若其狐疑,则求我于枯鱼之肆矣!”卓不能从之,丞只得固守湘东。
  尔时,元帝封子司马翌为琅玡王,命其领兵出守城池。
  却说赵王刘曜,自以兵十万,去击杨难敌。难敌率众拒迎,与曜逆战,曜不胜,乃退保城池,绝难敌粮道。难敌只得遣使称藩于赵,赵王曜许之,以杨难敌为武都王,而难敌自此归赵,于是曜令退兵还长安。
  却说赵秦州刺史陈安率众入长安,求朝于曜,曜恐其人为乱,乃疾辞不与入见。安大怒,大掠而归。陇上氐羌人皆附之,有众十余万,自称凉王。赵王曜便使呼延晏及鲁凭二人引兵出追,被陈安获之,安招其降,二人不屈,安命左右斩之。
  第一四四回 王导待罪于阙下
  元帝闻王敦兵将至,使人征戴渊、刘隗领兵入卫建康,二将皆应命而至。帝使百官出迎于道,刘隗岸帻大言,意气自若,与百官刁协等入朝元帝,君臣礼毕,隗、协平身。帝曰:“王敦作逆,故召卿等还迎王敦。”是时刘隗、刁协大惊,急奏曰:“王敦作逆,其弟王导并家属数百人,今在建康城内,若敦兵至此,导必为内应,不如先诛王导等族众,然后以兵去迎。”
  帝曰:“容朕三思后行。”隗、协见帝不许,心中愈惊。
  司空王导闻兄王敦作乱,见刘隗、刁协奏请尽诛王氏,心中大恐,乃率其从弟中领军王遽、左卫将军王廙、侍中王侃、王彬,及宗族群从昆弟子侄二十余人,每旦诣阙待罪。值仆射周顗入朝,导呼仆射谓曰:“伯仁,吾以百口累卿,望速救耳!”顗直入不顾,而见帝奏曰:“司空王导闻兄王敦谋逆,今领兄弟宗族二十余人,阙下待罪。臣见王导平素忠诚,必无叛心;若与敦私有异志,安肯身留建康自陷也?望陛下看其草创之功,以赦如今无贰之愆!”帝曰:“朕亦思王导无叛之意,可原其心。”纳其言而赦之。周顗先是饮酒而入,及辞出还未醒。当周顗见纳其奏即出,王导犹在阙前待罪,见顗出,又呼而问之,顗不与言,顾左右曰:“今年杀诸贼奴,取金印如斗大,系肘后。”言讫即出,乃使人上表,明导无罪,言甚切至。
  王导不之知,而心甚恨之。
  元帝又见周顗上表,乃下诏赦王导等二十余人无罪,赐朝服,召入朝见之。导稽首奏帝曰:“贼臣逆子,何代无之?不意今日近出臣族。”帝下殿执导手曰:“茂弘,朕方寄卿以百里之命,安忍罪之?”于是君臣惠爱如初。
  三月,帝以王导为前锋大都督,以戴若思为骠骑大将军。
  诏曰:“王导以大义灭亲,可以之为安东时节假之将军。”又以周顗为尚书左仆射,王遽为右仆射。
  次日,帝乃命刘隗、刁协、戴若思等领军去迎。将军周札,素爱俭好利,帝使刘隗领兵屯金城,使周札屯石头城,二人领诏去讫。
  时,敦军至石头,欲先攻刘隗,杜弘谓敦曰:“刘隗死士多,未可易克;周札少谋,兵不为用,攻之必败,札若败,则隗走矣。”敦从之,使弘为前锋将军,以军二万先攻石头。周札果开城门纳弘,弘军一涌而人,于城屯祝于是王敦入据石头,叹曰:“吾不得复为盛德事矣!”谢鲲曰:“何为其然也?但使自今已往,日忘日去耳!”
  元帝闻石头失守,诏命刘隗、刁协、戴渊、周顗、王导等分头接战,于是协、隗、渊等领兵来石头挑战。
  王敦闻探事人回报,王导为都督骠骑大将军,总领诸军事;又令刁协、刘隗、戴若思领兵十万前来迎敌。自令军马将到石头。敦忙唤周抚、邓岳二人,整军马去战,于是二人以军出城排阵。是日两军相遇,刘隗出马,大骂:“王敦,朝廷何负你,故敢谋反?”周抚大怒,拍马出战,更不打话,挺枪便刺。
  刘隗以刀来迎,二人交战,战到二十余合,隗敌周抚不住,走回本阵。戴若思忙持刀接住周抚交战,战三十余合,不分胜负。
  邓岳见周抚赢不得若思,亦拍马抡斧冲出阵,帮护周抚。三人在垓心交战,战不过五合,若思敌不过二人,勒马便回本阵,被王敦麾兵一击,杀得晋兵大败,抛戈弃鼓,倒旗失金,乱溃奔走,各自逃生。王敦等连追数十余里,方始下令,收军还城。
  当刘隗、刁协得戴若思保护走回建康,入太极殿,见元帝曰:“王敦势大,难以迎敌,因此大败而回。”
  是时,刘魄、刁协二人,在帝前流涕,帝亦携二人手垂泪。
  因谓隗、协二人曰:“今王敦谋逆,为汝二人,汝二人乘其未还,可引本属,朕给与兵符避祸,免遭其难。”刁协泣曰:“臣当死守,不敢有避。”元帝曰:“事逼矣,安可不行!”乃命有司给兵符人马与二人,二人流涕,拜辞元帝,出领家属,带人马出城而逃。
  元帝见二人去了,心中忧闷,无人去退敦兵。当太子司马绍欲自率将士决战,温娇执鞚谏曰:“殿下国之储副,奈何以身轻天下?”抽剑斩鞚乃止。
  敦虽知刘、刁走了,仍拥兵不朝,放士卒劫掠,宫省奔散,惟将军刘超按兵直卫,及侍中二人侍帝侧。元帝遣使谓敦曰:“刘、刁二人,皆奔外国去矣,公若不忘本朝,于此息兵,则天下尚共安矣!如其不然,朕当归琅玡,以避贤路。”敦部下禁兵未肯退。
  当司空王导奏曰:“陛下不须烦恼,臣请诏加王敦爵位,臣与百官去说其罢兵,彼自退矣。”元帝从之。
  第一四五回 王敦杀周顗戴渊
  于是帝令王导与百官俱至石头,见敦讲礼讫。导曰:“朝廷诏兄罢兵!”敦许之。敦谓戴渊曰:“前日之战,有余力乎?”渊曰:“岂敢有余?但恨力之不足耳!”王敦曰:“吾作此举,天下以为何如?”渊曰:“见形者谓之逆,体诚者谓之忠。”敦笑曰:“卿可谓能言。”又谓周顗曰:“伯仁负我!”
  周顗曰:“公戎车犯顺,下官亲率大军不能共事,使王旅奔败,以此负公。”敦不答,心下以太子有勇略,为朝廷所向,欲加其不孝而废之。
  次日大会百官,敦问温娇曰:“皇太子以何德称?”声色俱厉。峤曰:“钩深致远,盖非浅局所量;以礼观之,可谓孝矣!”众皆以为信然,敦谋遂阻。
  元帝召周顗谓曰:“近日卿见王敦大事,二宫无恙,诸人平安,大将军固副所望耶?”顗曰:“二宫自如明诏,臣等尚未可知。”元帝曰:“王敦怀逆,必害卿,卿远避之。”顗曰:“臣备位大臣,朝廷丧败,岂肯草间求活,投胡越耶?”
  当敦参军吕猗素以奸险,为渊所恶,因谓敦曰:“周、戴皆有高名,以惑众心;近者之言,曾无怍色,公不除之,恐必有再举之忧!”敦然之,以问导曰:“周、戴南北之望,当登三司无疑也。”导不答,又曰:“止应令仆射。”又导不答。
  敦又曰:“若不尔,正当诛耳!”又不答。
  敦遂遣部将收顗并渊部将,领五千兵收周、戴二人。回经太庙门首,顗大言曰:“贼臣王敦,倾覆社稷,枉杀忠臣,神祗有灵,当速诛之!”收人以戟伤顗口,流血至踵,容止自若。
  观者皆为流涕。敦令押入市曹,并渊杀之。元帝使敦弟王彬,以牛酒劳敦。而彬素与顗善,闻顗被杀,先往哭之,然后见敦,敦怪其容惨而问之,彬曰:“因哭伯仁,情不得已。”敦怒曰:“伯仁自致刑戮,且伊为人奸佞,何哀而哭之?”彬勃然数之曰:“兄抗旌犯顺,杀戮忠良,图为不轨,祸及门户矣!”
  其词气慷慨,声泪俱下。敦大怒曰:“尔以为吾不能杀汝耶?”
  导劝彬起谢,彬曰:“脚痛不能!且此复何谢?”敦曰:“脚痛孰若颈痛!”彬殊无惧色,由是王导劝散去讫。
  第一四六回 王导执表涕周顗
  自此王导复预朝政,后因人中书省,行检中书故事,忽见周顗救己之文,殷勤款至,词意恳切。导执表流涕,归告其诸子曰:“吾虽不杀伯仁,伯仁由我而死!幽冥之中,负此良友也!”言讫,子数十人皆信,个个流涕。
  史说周顗好酒多失,元帝初立时,补吏部尚书。顷之,以醉酒为有司所纠,白衣领职。太兴初,转尚书仆射。庾亮尝谓顗曰:“诸人咸以君方乐广。”顗曰:“何乃刻画无盐而唐突西子也?”帝宴群公于西堂,帝酒酣,从容谓百官曰:“今日君臣共集,何如尧舜时耶?”顗因醉厉声曰:“今虽同人王,何得复比圣世?”帝大怒,诏付廷尉,将加戮,累日方赦之。
  初,顗以雅望获海内盛名,后颇以酒失为仆射。略为醒日,时人号为“三日仆射”。庾亮曰:“周侯末年,所谓凤德之衰也。”顗在中朝时,能饮酒一石;及过江,虽日醉,每称无对,偶有旧识从北来,顗遇之欣然,乃出酒二石共饮,各大醉。及顗醒,使人视客,已腐胁死矣。而顗性宽裕,而友爱过人;其弟嵩尝因酒瞋目谓顗曰:“兄才不及弟,何乃横得盛名?”以所燃蜡烛投之,颜色无忤,徐曰:“阿奴火攻,固出下策耳?”
  先王导甚重之,尝枕膝而指其腹曰:“卿此中何所有也?”顗答曰:“此中空洞无物,然足容卿辈数百人!”导亦不为忤。
  王敦素惮顗,每见顗,辄面热,虽冬月,扇面手不得休。敦使缪恒籍没顗家,收得素簏数枚,盛败絮而已,及酒五瓶、米数石,在位者服其清约。顗遇害时,年五十四岁,人人尽叹惜之。
  史说祖纳,字士元,乃祖逖之兄也。幼有操行,能清言,文义可观。性至孝,少孤贫,常自炊爨以养母。时王敦闻之,乃使人遣其二婢,代奉养母,辟为从事中郎。时人戏之曰:“奴价倍婢。”纳应之曰:“百里奚何必轻于五羊皮耶?”王敦既为相,以为军谘祭酒。时纳好与人弈棋,王隐言之曰:“禹惜寸阴,不闻棋数。”纳对曰:“以忘优耳?”隐曰:“古人遭逢,则以功达其道,若其不遇,则以言达其道。君少长五部,游宦四方,华裔成败,皆当闻见,胡不记述,而有裁成?何必忧围棋而后忘忧也?”于是纳不复下棋。旦日入朝,乃奏于帝曰:“自古小国之有史官,况于中华安可不置?”帝纳之,使纳修晋史。
  其弟平西将军祖约,领军镇守豫州,不能驭众,边地多叛。
  闻长城戴洋善风角,有才识,使人召至,以为中兴军。永昌元年四月庚辰,有大风起自东南,飞砂折木。洋出闻之,人谓约曰:“今年十月,必有贼狱治罪到谯城,将军宜防之。”约未应,当主簿王振言曰:“天道高远,岂人先知?今戴洋妄造谣言,扇惑民心,宜以洋收狱治罪。”约从之,乃命左右执戴洋收狱治罪,不得与食,待其自死。于是左右执洋入狱中,连绝食五十日不死。左右与说话,言语如昔,左右人报知,祖约曰:“吾知其有神术,安能害之?”乃赦其出,即骂王振曰:“你进谗言,险害神人!”令左右执振斩之,洋急救曰:“若杀此人,臣请归山。”约曰:“振昨日曾诉君于我,何反救之?”
  洋曰:“振不识风,非有夙嫌,振往时垂饥死,洋养活之,振犹尚遗忘;夫处富贵而不弃贫贱者,固其难矣!”约义而释之。
  却说王敦在石头,闻卓起兵大惧。时卓兄子甘印,为敦参军,敦乃遣印归说卓,使旋军。卓虽慕忠义,而多疑少决。及印至说,犹豫逗留;及闻戴渊、周顗死,流涕谓印曰:“吾之所忧,正为今日。若径据武昌,敦势逼必劫天子,以绝四海之望,不知更思后图。吾据敦上流,敦亦不敢复危社稷也。”于是即令旋军。乐道融曰:“今公兵断彭泽,使敦上下不得相赴,其众自然离散,可一战擒敦也。将军起义兵而中止,窃为将军不取也!”卓不从,道融忧愤而死。卓本宽和,忽更强塞;径还襄阳,意气骚扰,识者知其将死也!
  王敦既得志,改易百官及诸军镇,惟意所欲。将都武昌,谢鲲曰:“公若朝天子,使君臣释然,则物情相和悦服矣。”
  敦竞不朝而去,四月竟还武昌。
  第一四七回 湘州谯王死忠义
  却说魏义攻湘州,百日拔之,义兵人城,执谯王司马丞囚之。又执虞悝子弟于市曹,子弟皆对之号泣,悝曰:“人生会当有死,今一门为忠义之鬼,亦复何恨?”言讫,被杀之。义既得湘州,遣人以槛车送丞往武昌,主簿桓雄、僚佐韩阶、从事武延皆毁服为僮,从丞不离左右,义见雄姿貌举止非凡,惮而杀之。
  时,王敦闻魏义执丞送至武昌,乃使弟王廙先候于道,将丞杀之,不与入武昌,恐人议论。丞既被害,韩阶、武延二人收殓。送丞丧至都,葬之而去。
  五月,却说甘卓既班军回镇,悉散细作。其家人皆劝曰:“今王敦贼臣,意在图谋社稷,而忌公居上流,故不敢行也。
  既还武昌,必有害公之心,岂可散兵释戎而不为备也?宜三思之!免累及族。“卓不从。
  王敦还武昌,深恨甘卓。阴使人持书,命襄阳太守周虑攻卓,虑承敦旨,乃点军三万,来袭甘卓。卓无备,措手不及,被袭杀之。使人传首于敦,敦大喜,重赏来使,以从事代卓镇江中。敦既得志,暴奸滋甚,四方贡献,多入其府,将帅州牧,皆出其门。以沈充、钱凤为谋主,二人所谮,无不死者。
  却说郗鉴在邹山二年,有众数万,战争不息,百姓饥馑,为后赵王勒不时遣将率兵所逼,于是引众退屯合肥。仆射纪瞻以鉴雅相清德,宜从容台阁,上疏请帝征之,于是元帝遣使征鉴,拜为尚书。鉴始入朝时,徐兖间诸坞多降于后赵王,赵王置守宰而辅之。
  十月,却说祖逖既卒,后赵屡遣支雄、桃豹寇河南,拔襄城,城拔,又率众围谯城,祖约不能御,退屯寿春,雄、豹等遂取陈留。梁、郑之间,复骚然矣。初,戴洋以风角占十月当有寇至,至是果然。约始信洋占,遂以礼待戴洋矣。
  第一四八回 元帝崩太子即位
  元帝因王敦作逆,忧愤成病,将笃,乃召司空王导入内,受遗诏辅政。王导入内,嘱曰:“朕自琅玡王得遇卿至此,不幸病笃,谅已难逃天命。朕闻神尧以一旅取天下,吾以天下不能讨五胡,而雪三帝之耻,朕所恨在此,愧见先帝于九泉之下耳。”言讫而昏,徐徐又醒,谓王导曰:“太子笃厚恭谨,可任大事,汝等宜辅佐之,各尽忠义之心,以图灭胡之计,勿少忘焉。”言讫而崩。帝年四十七岁,在位十六年而崩。
  帝性简俭冲素,容纳直言。初镇江东,颇以酒废事,王导深以为言,帝命酌,引觞覆之,于是遂绝不饮。有司尝奏太极殿广室,宜施绛帐,帝曰:“汉文集上书皂囊为幔”遂令冬施青布,夏施青练帷帐。将拜贵人,有司请市雀钗,帝以烦费不许;所幸郑夫人,衣无文彩耳。始先秦时有望气者云:五百年后,金陵有王者气。故始皇东游以厌之,改其地曰秣陵,堑其山以绝其势。及孙权之称号,自谓当之。孙盛以为始皇逮于孙氏,四百三十七载,考其替数,犹为未及。元帝之渡江也,乃五百二十六年,真人正应在于此矣。天意人事,又符中兴之兆。太安之际,童谣:“五马浮渡江,一马化为龙”,识者以为吴越当兴王者,是岁元帝与四王司马氏共渡江,帝竟登大位焉。
  初,《玄石图》有“牛继马后”之说,故宣帝深忌牛氏,遂以二榼共一口以贮酒。帝先食佳者,而以毒酒鸩其将牛金,而恭王妃夏侯氏,竟通小吏牛氏而生元帝,亦有符云矣。
  元帝既崩,司空王导与百官举哀发丧,葬于建平。丧事毕,乃扶太子司马绍登基于太极殿,百官山呼万岁。礼毕,分列两班。改年号为太宁,百官上尊号肃宗明皇帝。群臣皆上贺,帝命光禄寺排宴。宴毕群臣,加封王导为郡公,进位太保,剑佩上殿,入朝不趋,赞拜不辞。导受职谢恩,尽忠王室,竭力辅政。太子即位,尊所生母荀氏为建安君。
  史说明帝讳绍,字道几,乃元帝长子,在位三年,寿二十七岁。幼而聪哲,为元帝所异。年幼时,帝坐置膝上,适长安有使来,元帝因问之曰:“汝谓日与长安孰远?”对曰:“长安近,不闻人从日边来!居然可知也!”元帝异之。明日宴群臣,又问之,明帝对曰:“日近!”元帝失色曰:“何乃异前问之言?”明帝又对曰:“举目则见日,不见长安!”由是益奇之。元帝为晋王,立为王太子,及即帝位,立为皇太子。帝性至孝,有文武才。时王敦欲诬以不孝而废之,大会百官而问中庶子温峤曰:“皇太子以何德称?”声色俱厉,必欲使有言,峤对曰:“钩深致远,盖非浅局所量!以礼观之,可称为孝矣!”敦谋逆遂止。今元帝崩,乃即帝位。
  第一四九回 郭璞葬致天子问
  却说尚书郎郭璞,因母死居忧,去职在家,将母柩榇下葬于暨阳,近河漫水百余步,当友人王用谓璞曰:“君何葬母地近河,他日洪水漂荡,则母骸将为鱼矣!”璞曰:“卿不必忧,不久当即为陆矣!”用不信,后因洪水走推,别处反沙涨,去墓十里皆为田。
  于是用深敬之。因父棺未埋,亦请郭璞代他择吉安葬。璞与择地,葬其父后郭外东陵龙耳上。埋讫,私谓王用曰:“其地甚吉,不出三年,当致天子相问也!”时明帝闻知郭璞尝与人择葬,吉效如神,尚未深信,乃自微服装作庶人,引从者私出宫门,来观其所葬之地如何。恰好来至东陵,遇王用扫坟,帝问曰:“此坟谁替你择葬?”用曰:“乃是郭璞。”帝佯吓之曰:“何以葬于龙角?此法当夷族!既是璞葬,有何吉应?”
  用曰:“郭璞道此葬龙耳,不出三年,当致天子也。”帝曰:“出天子耶?”用曰:“当致天子问耳!”帝异其效,乃归宫。
  次日,诏郭璞起复,以为尚书郎,凡事皆与议之。
  璞素与桓彝友善,彝常造之,或璞在厕间,便入相见。时值岁除,璞穰灯知来年有大难。至正月,欲行掩法,怕人窥见,正在厕间请祝,彝又至,璞曰:“卿来他处自可,但不可厕上相寻耳。若相寻,必客主有殃。”彝笑辞归。旦,璞在厕行掩法,彝饮得大醉,诣璞家,数寻不见。至厕果遇璞正在厕行掩法。彝窃而观之,见璞裸体披发,口衔刀,设醊回首,忽见彝在,抚心大惊,出曰:“此天命不可逃也!吾每嘱卿勿来厕间,反更如是,岂但祸吾,卿亦有殃不能免!”彝听言被吓,酒已半醒,因曰:“我被酒误矣!”二人歔欷一回,各别去。是岁璞因王敦反被害,后彝因苏峻反死。
  史说璞撰前后筮验六十余事,名为《洞林》,又抄京、费诸家要撮,更撰《新林》一篇,《韵》一篇,注释《尔雅》,又注《三苍》万言、《穆天子传》、《山海经》、《楚辞》,并所作诗赋诔颂,亦数万言,皆传于后世。
  却说后赵右长史张宾卒,后赵王勒哭之恸曰:“天不欲成吾事耶?何夺吾右侯之早也?”因谓文武曰:“张宾阔达大节,谋无不中,算无余策,成吾业者,宾之勋也。虽子房、萧何,不过其才耳。卿辈年齿与朕等辈,惟有侯年少,吾欲托以后事,不期如此天灭,使朕心腹崩裂矣!”言讫,又泪如雨,亲往吊祭,哭之而归,以程通代为右长史。勒每与遐谋议,有所不合,辄叹曰:“右侯舍我去,岂非酷乎?”因是流涕弥日矣。
  肃宗明皇帝太宁甲申元年三月,后赵王勒使桃豹、孔长等寇彭城、下邳等,徐州刺史卞敦退保盱眙,王敦欲谋篡,使人讽朝廷征己,明帝举手诏征之。敦遂徐移镇姑孰,屯芜湖,以王导为司徒,自领扬州牧。敦欲为逆,弟王彬谏之甚苦,敦变色,目左右将杀之。彬正色曰:“君昔岁杀兄,今又杀弟耶?”敦乃止之。
  第一五十回 王逊怒甚冠裂卒
  却说成王李雄,使李骧率兵五万,来攻宁州。刺史王逊已知,遣将军姚岳领军三万拒战。
  次日,二军相遇,交战不十合,成军败走。岳催军追至泸水而还。回见王逊,逊以岳不穷追李骧,乃大怒鞭岳,怒甚,冠裂而卒。
  逊在州十四年,威行殊俗,士民得安。于是朝廷已知其卒,诏以其子王坚为宁州刺史,代领其众。
  第一五一回 平先以众击陈安
  十月,赵王刘曜占据陇城,遣将军平先率劲骑十万,前来陇右讨陈安。赵军至陇右,陈安引兵迎。其时,安身骑高头骏马,左手提七尺钢刀,右手执丈八蛇矛出阵。平先亦身骑黄骠马,手持点钢长枪,出与陈安搏战。三合,胜负未分。次日,二人又战,当平先与陈安一来一往,无有胜败,三番四复,没有输赢,看看战了五十合,陈安以丈八矛用力刺着平先左胁,被平先用手一接,夺住一扯,把陈安扯落下马,平先见安落马,便执其矛来刺,安弃马步走,走至涧曲,被平先拍马追着斩之。
  杀散余兵,方令鸣金收军,回长安去讫。
  其时赵王曜不抚士众,专与嬖臣饮博,而陈安在陇右,爱惜士卒,法令严明,今战死,故陇上作歌痛之曰:陇上将士有陈安,躯干虽小腹中宽;爱养士卒同心肝,蹑骢交马铁锻鞍。七尺钢刀奋如湍,丈八蛇矛左右盘;十荡十决无敢前,战始三合失蛇矛。弃我蹑骢窜岩幽,为我外征而悬头;西流之水东流河,一去不还争奈何?
  平先既斩陈安,回见赵王曜,以陇上之人作歌言奏知,曜闻之而哀伤,因命乐府歌之。安既死,羌氐之众皆归降于晋,晋明帝以赤亭羌酋姚弋仲为平西将军,封平襄公,使其领之。
  八月,明帝畏王敦之逼,以郗鉴领兵为外援,使镇合肥。
  王敦忌之,乃使人上表,表鉴为尚书令。明帝不得已而从之,诏鉴还台。郗鉴既还,过姑孰,人见王敦,敦待之,饮罢,与论西朝人土。敦曰:“乐彦辅短才耳,考其实,岂胜蒲武秋耶!”鉴曰:“彦辅道韵平淡,愍怀之废,柔而能正;武秋失节之士,安能拟之?”敦曰:“当时危机交迫。”鉴曰:“丈夫当死生以之。”敦恶其言,遂入内不复出见,鉴亦辞而归。归时,敦手下将士登劝敦杀鉴,敦不从曰:“若杀鉴,则失朝士心。”鉴始得还台。次日入朝,遂与明帝道王敦谋逆,欲宜图先之,帝默然。
  却说后赵王勒遣石虎率骑步四万击青州,郡县多降,遂进兵围广固。广固粮尽,曹嶷出降,被虎杀之,得其众三万。虎欲尽杀其众,刺史刘征曰:“今留征,使牧民也,无民焉牧,征将归耳!”于是虎乃留男女七百口配征,使镇广固。
  第一五二回 赵击凉州张茂降
  却说赵王曜自陇西得胜,乃以其众西攻凉州,戎卒二十八万,号为五十万,是日启行。
  凉州士卒大震,参军马岌劝张茂亲出阵战,长史纪纬请斩岌出降。岌请茂曰:“纪公糟粕书生,不思大计;明公父子,欲为朝廷诛曜有年矣!今曜自至,远近观公此举,当立信勇之体,以副秦陇之望;力虽不敌,势不可以不出!”茂曰:“善!”乃率众出屯石头,乃问计于参军陈珍,陈珍曰:“曜兵虽多,乃氐羌乌合之众,恩信未结,且有山东之危,安能旷日持久与我争河西耶?若二旬不退,珍请敝卒数千,为明公擒之。”
  茂沉吟时,曜众至河西,诸将争欲济河。曜曰:“吾军疲困,其实难用,今但按甲勿动,以威声振之,若出中旬,茂表不至者,吾为负卿矣!”至是,茂果疑寡不敌众,密使人上表称藩于曜,曜大悦,遣使拜茂为太师,封凉王,加九锡。茂使人贡财物劳军,曜始振旅还军。
  却说杨难敌闻陈安死,大惧赵王曜来攻,乃自请降于成王李雄。李雄未允,难敌以金百斤,赂将军李稚,李稚与成王,说之,雄方受其降,遣其还武都。难敌既还,闻曜王之兵已退,遂差兵据险,不服于成。李稚自悔失计,亟请成王率兵讨之,于是成王遣李稚同兄李舍攻难敌。稚、舍率兵长躯至下辨,难敌闻知讨,遣部将引兵一万,断舍、稚归路,自将兵分三阵出迎。舍、稚深入难继,被杨难敌三面攻之,大败而还。又被难敌先使部将断住归路,不能出进,被难敌四下夹攻,舍、稚皆被难敌所杀,其众悉降。
  第一五三回 曜封世子永安王
  却说赵王曜世子刘胤,年十岁,长七尺五寸。既长,多力善射,骁捷如风。靳准之乱,胤逃于黑匿郁鞠部。陈安既败,乃自言于郁鞠,郁鞠礼而使人送还于曜。曜悲喜,谓群臣曰:“义孙故世子也,材器过人,且多历艰难,吾欲法周文王、汉光武,以固社稷而安兆民何如?”左光禄大夫卜泰进曰:“文王定嗣于未立之先则可,光武以母失恩以废其子,岂足为法?
  向以东海为嗣,未必不如明帝也!胤文武材力,诚高绝于世;然太子孝友仁慈,亦足为承平贤主。况东宫神明所系,岂可轻动?臣等有死而已,不敢奉诏!“曜默然。胤进曰:”父之于子,当爱之如一,今黜熙而立臣,臣何敢自安?苟以臣颇堪驱策,岂不能辅熙以承圣业乎?臣请效死于此!不敢闻命。“曜亦以熙王后所生,后已卒,不忍废也。卜泰,即胤之舅也,曜喜其公忠,以泰为光禄大夫,领太子太傅。而封胤为永安王,都督二宫禁卫,录尚书事,命熙尽家人之礼而见胤。
  却说凉王张茂筑大城姑臧,兴役修灵钧台以备寇。别驾吴绍谏曰:“明公所以筑城修台者,盖征既往之患耳!愚以为恩苟未洽于人心,虽处层台,亦无所益,适足以疑群下之志,示怯弱之形。”张茂曰:“亡兄一旦失身于物,岂无忠臣义土欲尽节者哉!顾祸生不意,虽有智勇,无所恃耳!王公设险,勇夫重闭,古之道也。”言讫,大兴工役,卒为成之。
  十一月,王敦欲谋反,先强宗族:故徙其兄王含都督江西诸军事,以王舒为荆州刺史,以王彬为江州刺史,各执重兵。
  甲申二年正月,王敦欲反,忌周氏宗族强盛。周氏一门五候,况周嵩以兄周顗被敦所杀,心常愤恨,敦甚恶之。会道士周脱以妖术惑众,敦诬周嵩、周札、周筵等与脱同谋不轨,收而杀之。于是从事周嵩、周筵皆遇害。惟札在会稽,敦又使沈充领兵一万,去袭会稽。札闻知,领兵出城交战,札军少大败,死战于阵,因此充等收兵还镇,遂起霸鼎之心。
  第一五四回 成立兄子为太子
  却说成王雄后任氏无子,有妾子十余人,雄不立为嗣,乃立兄李特子班为太子,使任后母之。群臣固谏不可,请立诸子。
  雄曰:“吾兄先帝之嫡统,有奇才大功,事垂克而早亡,朕常悼之,且班仁孝好学,必能负荷先烈。”
  当太傅李骧谏曰:“先王立嗣必子者,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夺也,宋宣公故事亦足以观矣!”雄不听,骧退而流涕曰:“乱自此始矣!”李班为人谦恭下士,动遵礼法,雄每有大议,辄令预之。
  时五月,赵凉王张茂疾笃,执其子张骏手而泣曰:“吾家世以孝友恭顺著称,晋室虽微,汝奉承之,不可失也。”且下令曰:“吾官非王命,苟以集事,死之日当以白衣人棺,勿以朝服殓也。”言讫而卒。茂既死,赵王曜遣使立其子骏为凉州牧,封为凉王。
  第一五五回 王敦举兵谋逆叛
  六月,王敦谋反,以沈充、钱凤为谋士,郑岳、周抚为左右先锋,统兵二十万,准备待行。王敦偶发疾,传令屯驻三军。
  时王敦无子,养兄王含之子王应为嗣,敦疾甚,乃与钱凤商议,矫诏拜王应为武卫将军,以代敦权领三军,以兄王含为骠骑大将军,令其督战。
  当钱凤谓敦曰:“今丞相疾甚,设有不讳,便当以大事付应耶!”敦曰:“非常之事,非常人所能为,且应年少,岂堪大事?我死之后,吾有三计,君等宜行之。莫若释兵散众,归身朝廷,保全门户,此第一上计也;退还武昌,收兵自守,贡献不废,此第二中计也;及吾尚存,悉众而下,万一侥幸,此第三下计也。”凤欲作乱,乃谓其党曰:“今丞相下计,乃上策也!汝等各宜尽忠,休怀二心。”
  第一五六回 明帝私视王敦营
  明帝在营,密闻近侍报:“王敦复作乱,兵至湘阴。”帝不与百官计议,自密乘巴滇骏马,微行至湘阴,探察王敦营寨。
  正观之际,敦营中有军士出,见帝单骑窥伺营寨,而军士见帝颜貌颇不俗,疑非常人,即入报王敦。时敦病,正昼寝,梦红日环其营寨,王敦惊起曰:“此必黄须鲜卑取来也!”帝母荀氏,乃燕氏人,帝状类外氏,须黄,故敦谓黄须鲜卑奴也。
  正欲使人访察捉之,忽军士入报,适间有一人,黄须单骑,在营外窥探,至今未去也。王敦曰:“正是鲜卑奴也!”急唤傅玩至,说与帝状,令其出领五骑,各带利刃,追着杀之,取得首级来,封千户侯与你。
  五人得令即出,各骑骏马,带长枪利刃,领五骑来追明帝。
  明帝见营内纷纭,想有人追,乃急驰去。时马有遗粪在地,帝恐追人察冷热,追着不便,取水辄灌之为冷而走,见逆旅卖食老妪在门首立,以赶马七宝鞭与妪曰:“吾将此宝物送与婆婆,倘后有骑马来追者,可以此鞭示之,道吾去远也。”老妪接鞭在手,明帝忙拍马去。俄而,傅玩五骑追至,问老妪曰:“适有一黄须后生,并无跟随之人,骑一大马,在此过么?”老妪以七宝鞭示之曰:“去得好远,失落此鞭在地,被我拾得。”
  傅玩等认之,乃帝之七宝鞭也,因此傅玩在此稽留遂久,心犹未信,因见马粪在地,以手试之,粪已冷矣,遂信老妪之言,去远而止不追,勒马而归。明帝仅得免其大难,自回转营去讫。
  傅玩引五骑回营,报说明帝去远,追之不及。王敦闻知,病反加增。时沈充、钱凤定谋,以宿卫尚多,使人上表,奏令三番休二时。明帝已回宫,以温峤为中书令,议讨王敦。王敦使人探知,心甚恶之,恐其为明帝谋己,乃使人请温峤为左司马,峤不敢辞,乃朝拜明帝辞别,帝欲阻之,峤曰:“陛下休留臣,臣自能复返,就观动静耳。”
  峤即行事敦,敦悦之。峤伪为勤敬,乃综其府事,时为密谋,以附其欲,结钱凤,为之声誉。每曰:“钱世仪精神满腹,峤素有藻鉴之名。”凤甚悦,深欲结好。会丹阳尹缺,峤言于敦曰:“京尹咽喉之地,公宜自眩”敦然之,问谁可者?温荐钱凤可,钱风荐温峤可。温峤伪辞,敦不听,遂使人表用峤,使觇伺朝廷消息。
  时王敦行事,不待朝廷应允,表人即除,朝廷亦不敢逆敦,遂使温峤为京尹。峤恐既去而凤后间之,乃因王敦作宴饮峤饯别。酒至凤,凤未即饮,峤佯醉,以手版击凤帻坠地,作色曰:“钱凤何人?温太真行酒,乃敢不饮?”凤意不乐,敦以峤为醉而释之。峤将别,拜敦,佯为涕泗横流,出园后复入者再三,似不忍离去之状而行。后凤果谓敦曰:“温峤与朝廷甚密,而与庾亮深交,今此去未可信也!”敦曰:“太真昨醉,小加声色,卿何得便尔相谗耶?”言罢不听。
  温峤既得脱身至建康,尽以逆谋告知明帝,与庾亮画策讨之。
  王敦闻知峤泄己之谋,大怒曰:“吾乃为小物所欺!”因遣人与弟王导书曰:太真别来几日,作如是事,当募人擒杀之,以拔其舌,方息吾丹田一点火耳!
  导以是书见明帝,帝乃加导为大都督,领扬州刺史。又使温峤与将军卞敦、应援、郗鉴,分督诸军讨敦。鉴奏请曰:“臣等出讨,望陛下诏临淮太守苏峻、兖州刺史刘遐等率军入卫京廷。”帝然之,诏峻、遐率兵入城,明帝自领禁兵,屯于中堂。
  第一五七回 王导计气王敦死
  其时朝野将士皆惮王敦,不肯向前去战,各自相推。当时王导密谓帝曰:“今敦在,将士畏惮,不敢向前。今闻敦病甚,其性极急,陛下可作诏书,使人送去见敦,暴敦罪恶,彼心受气,不死将次九分!臣归家,率子弟,称敦见诏气死,代其发哀挂孝,然后下诏,只讨钱凤、王含,休书王敦,则将士认王敦已死,必然奋志向前,可讨王敦,彼之将士,亦自散矣。”
  帝大喜,用其计,即使人持诏去,暴王敦之罪。敦得书,果怄气病增,卧床不起,使人催王含进兵。王导归家数日,率子弟挂孝发哀,称说王敦死了。兵以为王敦已死,咸有奋志,于是尚书省誊诏,遣人送敦府下曰:敦辄立元息,以自承代,不由王命,顽凶相弊,志窥神器,天不长奸。敦已陨毙,凤复煽运,今遣司徒导等讨之,诸为敦所授用者,一无所问。敦之将士,从敦两年,违离家室,朕甚悯之。其单丁遣还,终身不调;余皆与假三年,休讫还台。当与宿卫,同例三番。
  使人持诏下敦府,敦见诏大怒,而病愈笃,欲即起兵,使郭璞筮之,璞曰:“无成!”敦疑璞助温峤,欲杀之,恐人议论。敦问曰:“吾寿几何?”璞曰:“明公起事,祸必不久!
  若在武昌,寿不可测!“敦大怒曰:”卿寿几何“?璞曰:”命尽今日日中。“敦怒甚,收璞杀之。乃即召兄王含及钱凤人告曰:”吾疾笃,难以御众,汝等可与邓岳及周抚率众五万,先向京师,吾随后接应。“凤问曰:”事克之日,天子云何?“
  敦曰:“尚未南郊,何称天子?便尽卿兵势,但可保护东海王、裴妃而已。”
  七月,王含水陆五万,奄至江宁南岸,人情恟惧。温峤恐其兵过,放火烧了朱雀桥,以挫其锋。
  明帝欲尽将兵击含,闻朱雀桥已焚,大怒于峤。峤曰:“今宿卫寡弱,后兵未至,若贼豕突,社稷且恐不保,何爱一桥乎?”明帝方息怒,命峤等同屯桥岸矣。
  司徒王导遣使遗书王含曰:近承大将军已不讳,兄此举谓可如昔年之事乎?昔年佞臣乱朝,人怀不忿,如导之徒,心思外济;今则不然,大将军未屯于湖,渐失人心,临终之日,委重安期,诸有耳者,皆知将为禅代,非人臣之事也。先帝中兴,遗爱在民,圣主聪明,德洽朝野,兄乃欲妄萌逆行,凡在人臣,谁不慎难?导门户大小,世受国厚恩,今日之事,明目张胆,为六军之首,宁为忠臣而死,不为无赖而生也!
  含见书,怒而不答。明帝集诸将商议,诸将曰:“王含、钱凤,众力百倍,苑城小而不固,趁军势未成,大驾自出拒战。”郗鉴曰:“群逆纵逸,势不可当,可以谋屈,难以力竞。且含等号令不一,抄盗相寻,旷延日久,必起义士之心。今决胜负于一朝,万一蹉跎,虽有申胥之徒,何补既往哉!”明帝从之。明帝乃率诸军出屯,而帝当夜募壮士,使将军段秀等率千余人渡水,掩其无备。
  秀等领计,率一千二百人夜渡河,平旦与含军相遇于越城。
  两下交锋,未战十合,王含败逃,被秀大破之而还。段秀,乃匹磾弟也。
  王含既败,领残兵退屯于别所。王敦闻知大怒曰:“我兄老婢耳,门户衰,世事去矣,我当力行!”因作势而起,困乏复卧。乃谓兄子王应曰:“我死汝便即位,先立朝廷百官,然后茔葬。”应拜受其言。至夜,王敦愤惋而死。诸葛瑶谓王应曰:“今丞相归天,不可发丧,若三军闻知,则在外将士,不肯尽心出战。不如秘之,将铺席裹尸,埋于厅中,只管饮酒调将,去攻建康;待取得京师,然后发丧。”应曰:“其计甚妙。”于是使近侍将王敦尸以席蜡涂其外,埋于厅中。每日与诸葛瑶饮酒淫乐,不理军事。
  明帝虽胜一阵,心中犹疑寡众不敌,乃使人说沈充降,许以司空。
  沈不奉诏,遂起兵与王含合兵,来攻建康。当司马顾扬说充曰:“举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,锋挫气沮,持久必败;若决破钱塘,因湖水以灌京邑,纵舟师以攻之,此上策也!藉初至之锐,并东西军之力,十道俱进,众寡过倍,理必摧陷,此中策也。转祸为福,召钱凤人议事,因斩之以降,此下策也。”沈充不能用。
  刘遐、苏峻得诏,率精兵二万人至。次日沈充战,两下交锋,充、凤大败,被遐、峻大破之。
  时,浔阳太守周光,率千余人赴敦营求见王敦,王应辞以疾重,不能出见。光料得敦已死,乃退谓兄周抚曰:“王公已死,兄何为与钱凤作贼耶?”众愕然,抚方以实告光。光遂出,佯以为发兵助凤,因而入斩钱凤,付抚诣阙,自请其罪。沈充为故将吴儒所杀,传首建康。王含见事不成,与王应烧营夜遁。
  次日,明帝闻沈充、钱凤之死,王含烧营而逃,方始收军回宫。
  却说王含欲奔荆州,其子王应曰:“不如投江州叔父彬处。”含曰:“大将军素与江州不睦,何如欲归之?”应曰:“此乃所以宜归也!江州当人强盛时,能立同异,此非常人所能及;今观困厄,必有愍侧之心,荆州叔父舒守文,岂能意外行事乎?”含不从,遂与应奔荆州。
  荆州刺史王舒遣军迎之。惧朝廷见罪,乃以酒款待王含父子,二人饮得大醉,王舒使人执缚,沉其父子于江死之,遣使奉表入朝。
  却说江州刺史王彬,闻应大败,当来奔己,密具舟待,不至,深以为恨而退。
  于是敦党悉平,有司奏明帝,使人发敦尸,焚其衣冠,跽而斩之,与充、风之首,同悬于南郊,百姓观者,莫不称庆。
  郗鉴曰:“前朝诛杨骏等,皆先极官刑,后听私殡;臣以为王诛加于上,私义行于下,宜听敦家收葬。”明帝许之,敦家人收敦尸首,乃葬之。
  王导等皆以讨敦功,受帝封赏。有司奏王彬等当诛,明帝下诏曰:司徒导以大义灭亲,犹当百世称之,况彬等皆其亲近乎,悉无所问!
  帝诏敦纲纪除名,参佐禁锢,温峤上疏曰:敦刚愎不仁,忍行杀戮,处其朝者,恒惧危亡。原其私心,岂遑安处,其赞导凶悖,自当正以典刑,如其枉陷奸党,宜施之宽宥。
  明帝览之,未及问,郗鉴曰:“先王立君臣之教,贵于仗节死义,王敦佐吏,虽多逼迫,然进不能正其逆叛,退不能脱身逃遁,准之前训,宜加义贡。”明帝不从,乃听峤议而行矣。
  第一五八回 陶侃劝人惜分阴
  乙酉三年二月,明帝设朝,君臣礼毕,诏故谯王司马丕、戴渊、周顗、甘卓、虞望、郭璞等,赠官有差,因王敦谋逆,丕等死于国难,故皆赠溢其官。
  时周札亦死国难,未蒙诏录,因是周札故吏上表,为札讼冤。尚书卞壶议曰:“札开门迎寇,不当赠谥。”王导上议曰:“往之事敦,奸逆未彰,自臣等有识以上皆所未悟,与札无异,既识其奸,札便以身许国,寻取枭夷。臣谓宜与周、戴同例。”郗鉴曰:“周、戴死节,周札迎寇,事异赏均,何以劝惩?如司徒议则谯王、周、戴,皆应受责,何赠谥之有?今三臣既褒,则札宜贬明矣!”导曰:“札与谯王、周、戴,虽有异同,皆人臣之节也。”鉴曰:“敦之谋逆,履霜日久,若以往年之举,义同桓、文,则先帝可为幽、厉耶?”诸臣虽各议不合,明帝卒用导议,诏札与周、戴同例有差。群臣请立太子司马衍为皇太子,明帝大悦,从之。
  五月,诏以陶侃都督荆、襄、雍、梁四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,于是陶侃复领荆州,次日率众去镇。
  时荆州士女闻陶侃来镇,各各欢悦,以香花迎接。侃至荆州,恭勤终日,敛膝危坐,军府诸事,检摄无遗,未尝少停。
  常语人曰:“大禹圣人,乃惜寸阴;至于众人,当惜分阴,岂可逸游荒醉?生无益于时,死无闻于后,是自弃也!”
  又尝造船,其木屑竹头,侃皆令人收拾而藏之,不许失落,人咸不解所以。后正会积雪初晴,厅阶以前余雪犹存,乃令人以木屑布地;及桓温伐蜀,以侃所贮竹头作钉钉船,其综理微密,人皆不知也。
  初,侃参佐有博戏废事者,侃命取其酒器、樗博之具,悉投之于江,将吏则加鞭扑,曰:“樗蒲者,牧猪奴戏耳,老庄浮华,非先王之法,言不益实用,君子当正其威仪,岂可蓬头跣足,自谓宏达耶?”有奉馈者,必问其所由,若力作所致,虽微必喜,受赐叁倍;若非理得之,则切厉诃辱,还其所溃侃出游见人持一把未熟稻,侃问何来?人曰:“行道所见,聊取之耳。”侃怒曰:“汝懒不佃,而贼人稻?”执而鞭之,是以劝百姓农作,家给人足矣。
  第一五九回 戴洋风角占神通
  却说司徒王导有疾,经月不愈,长史李仁视导疾,因说曰:“近闻长城有一人,姓戴,名洋,字国流,年十二,遇疾死,五日而苏,说死时天使其为凡藏吏,授符录给吏,从幡麾将上蓬莱、昆仑、积石、大室、恒、庐、衡等山。既而遣归,逢一父老谓之曰:”汝后当得道,为贵人所识。‘及长,遂善’风角‘。为人短陋而朴野,妙解占候卜数,无不应验,天下人人敬之如神,司徒何不使人召来,问卜吉凶?“导曰:”既有此人,烦卿召来。“
  于是李仁去请戴洋来见王导,参拜毕,导问疾之因,洋对曰:“君侯本命在申金为土,使之王而为申,石头空治;火光照天,要为金火相灿,水火相煎,以故受疾耳。若能迁乔,病即瘥耳!”导移居东府,病果瘥,重赏洋。
  却说后赵王勒遣将军石生率众三万,寇掠河南。青州刺史李矩、颍川太守郭默,引兵拒战,数败于生。矩、默乃使人持书降于赵,赵王曜使刘岳、呼延谟率兵五万,围石生于金镛城。
  石生被困,遣人回襄国求救,后赵王勒又使石虎率二万精骑,求救石生。值虎兵至金镛,与刘岳交锋,大战五十余合,刘岳大败而退。呼延谟又出战,不十合,被虎斩之。赵王曜闻呼延谟被杀,自率精兵二万,前来救应,与虎交战,未上三合,曜军无故而溃,曜亦败走,遂居长安。刘岳被石虎执而杀之,赵王曜因此忿怒成疾。郭默南奔建康,李矩亦率众南归,卒于鲁阳。于是青、豫、徐、兖之地,咸皆入于后赵,以淮为境矣。
  却说代王贺傉始执国政,以诸部多未服,乃筑城于东木根山,徙居之。
  第一六十回 明帝托孤于王导
  闰七月,明帝疾,召右卫将军虞胤、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至。明帝亲任典禁兵,直入殿内,多聚勇士以为羽翼。王导、庾亮入内视疾,颇以为然;帝愈厚宫禁管钥,委之宗等。时帝寝疾,庾亮夜有所表,使人从司马宗求钥,宗不与,叱亮使人曰:“此汝家门户耶?何敢夜深而入宫?”使人回,告与庾亮,亮益忿之。
  及次日,帝疾笃,群臣无得进者,庾亮疑宗、胤二人有异谋,乃拉王导等排闼入见明帝,请黜宗、胤,帝不纳。是夜召引太宰西阳王司马羕、司徒王导及尚书令卞壶、将军庾亮、郗鉴、陆华、丹阳令温峤,并受遗诏辅佐太子。王导、庾亮、卞壶等入宫内卧所,帝嘱咐曰:“朕欲与卿等平复天下,扫清海内,不幸遇此危疾!今太子年幼,不得不召卿等,托以大事也。”言讫泪流交颐,王导亦涕泣曰:“愿陛下万岁,以副天下之望,将息龙体,臣等少尽犬马之劳。”帝又曰:“卿等早晚看觑幼子,勿负朕言。”乃执太子手付与王导曰:“可念朕躬,勿效王敦。”导汗流满身,手足无措,泣拜于地,以头叩地流血,曰:“臣等安敢不竭尽忠之心,效元节之志,继之以死,难报今日托付之重耳!”帝命太子扶起王导。又谓庾亮、卞壶曰:“吾死之后,褒进大臣。”又曰:“诸大臣,朕不能一一嘱咐,皆当保爱。”言讫而崩,在位三年,寿二十七,谥曰“明帝”。帝敏有机,故能以弱制强,剪除逆臣,克复大业,规模宏远也。
  明帝已崩,卞壶等率百官收殓,举哀发丧,孝事毕,葬于武平陵。
  时太子司马衍,生五年矣。群臣扶其即位,请太后临朝称制。是日群臣进玉玺,司徒王导辞疾不至。卞壶正色于朝曰:“王公非社稷之臣,大行未殡,嗣皇未立,岂人臣辞疾之时耶?”导悯之,乃即扶病而至,上玺。太后临朝,命王导录尚书事,与卞壶、庾亮参辅朝政。然事之大要,皆决于亮。尚书郎乐广子谟,为郡中丞,庾珉子怡为廷尉评,二人各称父命不就。
  卞壶曰:“人非无父而生,职非无事而立,有父而有命,居职必有悔;若父各私其子,则王者无民,君臣之道废矣!今广、珉受宠圣世,身非已有,况后嗣哉?”谟、怡不得已就职。
  太子衍既即大位,乃大赦天下,改元咸和,庙号“显宗”。
  史说葛洪,字稚川,丹阳句容县人也。少好学,家贫,躬自伐薪,以货纸墨。夜辄写书通宵,以儒学知名。性寡欲,无所爱玩,不知棋局几道。樗蒲齿名,为人谨讷,不好荣利。杜门却扫,未尝交游。时或寻书问义,不远数千里,崎岖跋涉,期于必得。遂览究典籍,尤好神仙导养之法。先吴时从祖玄,学道得仙,号曰葛仙公,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。洪就隐学,悉得其法焉。
  先,司徒王导知其儒名,召补州主簿,亦有节政。时导又选入朝为散骑常侍,颇多著作。葛洪至,入朝朝见帝,固辞曰:“臣今年老,不堪重用,欲炼丹以祈遐寿,闻交趾句漏县有丹,臣请出为其令。”帝见洪姿高质异,乃曰:“交趾远隔,虽有奇宝,朕不舍卿远行。”洪曰:“臣此行非欲为荣,以其有丹,故求出耳。”帝见其辞恳,始从之。洪遂出,将子侄俱行。行至广州,广州刺史刘岳闻知其至欲往交趾,使人留之,意欲受学其炼丹之术,洪不听而去。到了句漏县,遂入浮罗山,积年炼丹,优游闲养,著述不辏著《内外丹经》一百一十六篇,作序曰:“洪体乏进趋之才,偶好无为之业。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,骋足则能追风蹑影,犹欲戢劲翮于鹪鷃之群,藏逸迹于跛驴之伍。岂况大块禀我以寻常之短羽,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?自知者审,不能者止:岂敢效苍蝇而慕冲霄之举,策跛跋而迫飞兔之轨哉?是以身望于荣华之盛,而志安乎穷圯之域。藜藿有八宝之甘,蓬荜有藻棁之乐也。世儒但知服膺周孔,莫信神仙之书,不但见而笑之,又将谤毁真正。故余所著之言黄白之事,名曰《内经》;其余驳难通释,名曰《外经》,内外凡一百一十六篇。虽不足藏诸名山,且欲缄之金匮,以示识者。自号《抱朴子》,因以名书。”洪博闻深洽,江左绝伦。
  著述篇章,富于班、马。又精辨玄赜,析理入微;年八十有一,自知天命试返,宅心事外,名重当时。乃征衍为尚书令,广为河南尹,二人谈论终日,义理愈精,言如瓶泻,口若悬河,是故朝野之人,多慕效之。
  第一六一回 王衍专意事清谈
  史说王衍,字夷甫,乃司徒王戎之弟也。少有奇才美貌,明悟如神,常自比子贡,声名藉甚,倾动当世,妙善玄言,惟谈老庄为事。每执玉柄麈尾,与手同色,义理有所不安,即便更改;故世人号其“口中雌黄”,朝野翕然,谓之“一世龙门”矣!后进之土,莫不景仰。
  乐广,字彦轴,南阳人也。幼孤贫,侨居山阳,寒素为业,人无知者。尤善谈论,每以讷言析理,厌人之心,而其所不知,默如也。凡论人,必先称其所长,则所短不言自见。初卫瓘见广而奇之,曰:“自昔诸贤既没,常恐微言将绝,而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!”因命诸子造焉,曰:“此人如水镜,见之莹然,若披云雾而见其天也。”
  时王衍自言与人语甚简,及至见广,便觉己之繁,为识者所叹羡如此!
  而广善言而不长:于笔。广为任满,欲为表见上,不能写,潘岳为表。岳曰:“当得君意,方可上书。”广乃作二百句语,述己之意,岳因取弃,便成名笔,世人咸云:“广不假岳之笔,不取广之旨,无以成斯美也。”
  先赴任有亲客造去,久不复来,年余乃至。问其故,客答曰:“前岁在贵座,蒙赐酒方欲饮,见杯中有蛇,意其恶之。
  既饮而成斯疾,因此久失奉训耳。“时河南厅室,有角挂壁,漆画作蛇,广意杯中蛇即角影也。复置酒于前处待客,因而问曰:”杯中复有所见否?“客答曰:”杯中所见,蛇复如初。“
  广乃告之曰:“此蛇非真,乃角影也!”因指与客,豁然意解,沉疴顿愈,其明辨如此!广与王衍齐名,故天下人言风流者,以王、乐为首也。其时乐广与王澄、阮咸、阮修、胡毋辅之、谢鲲、王尼、毕棹,皆以任放为达。
  史说王澄,字平子,生而警悟,虽未能言,见人举动,便识其意。及长,勇力绝伦,与王敦、谢鲲、庾微、阮修最善,号为“四友”。后为荆州刺史。
  第一六二回 阮咸叔侄效放达
  阮咸,字仲容,妙解音律,善弹琵琶。处世不交人事,惟共亲知雅歌酣饮而已。时咸与叔阮籍居道南,宗室居道北。时北阮富而南阮贫。七月七日,俗例曝衣。北阮盛曝衣服,锦绣炫目;咸以竿挂大布犊鼻于庭。人或问之,咸答曰:“未能免俗,聊复尔耳!”人皆悦之,后出补始平太守,放达无稽。
  阮修,字宣子,善清言,性简任,不修人事。绝不喜见俗人,遇便舍去。常步行,以百钱挂杖头,至酒店便独酌酣畅,虽遇富贵之人,亦不肯顾。修家无担石之储,晏如也。与兄弟同居,自得林泉之趣。修居贫四十余年,而未有室,王敦等名士敛钱为婚,时慕之者,求人钱而不得。后王祸将及矣,次日入朝奏帝,求出为广州刺史,成帝从之,遂刺史广州矣。
  却说南顿王司马宗自以失职怨望,又素与苏峻善,庾亮欲诛之,无罪不敢行。而宗亦欲废执政亮等,中丞钟雅劾宗谋叛,亮乘之使人收宗杀之,降其兄太宰、西阳王羕为弋阳县王。王为宗室近属,乃先帝保傅,亮一旦剪黜,由是愈失远近之心。
  宗之死也,成帝不知。久之,帝问庾亮曰:“常日白头公何在?”庾亮对曰:“因谋反伏诛!”帝泣曰:“舅言人作贼便杀之,人言舅作贼当如何?”亮惧,变色而退朝。
  却说后赵王勒用程遐之谋,营邺宫,使养子石虎镇之,守邺城。虎自以为功多,无去邺之意。及修三台,迁其家室而居之,虎由是怨望。
  十一月,后赵王勒使石聪率二万骑攻寿春,祖约坚守不出。
  使人屡表求救,朝廷不为出兵。聪遂进寇阜陵,建康士民大震。
  苏峻闻知,遣其将韩晃引三万骑前来拒战。石聪闻救兵至,乃走之。朝廷欲作涂塘以遏胡寇,祖约闻知曰:“朝廷为此,是弃我也!”益疑愤恚。
  二年五月,朔日食。
  却说张骏闻赵兵为峻所败,乃去赵官爵,复称晋大将军、凉州牧,遣辛岩领二万攻赵秦州。赵王曜令刘胤将兵五万出击辛岩,二军交锋,不上数合,辛岩大败而走。胤乘胜追奔,济河,攻拔令居,进据振武,因此河西大骇,金城抱空降之。峻遂失河南之地。朝廷已知,庾亮大集文武于朝堂而议之。当时尚书左丞孔坦、司空陶回言于司徒王导曰:“及请峻未至,宜断阜陵,守江西当涂诸处,彼众我寡,一战决矣。今不先往,而峻先至,则人心危骇,难与战矣!”导然之,亮不从。
  至是,峻遣其将韩晃攻陷姑孰,取其盐米以给诸军。亮始悔,使左将军司马流将兵三万人,据芜湖以拒之。
  时宣城刺史桓彝,欲起兵赴朝廷,长史祖惠曰:“郡兵实弱,山民易扰,且宜按甲以待之也。”桓彝厉色曰:“见无礼于其君者,若鹰鹯之逐鸟,今社稷危逼,义无晏安,何敢坐视也?”乃慷慨流涕,遂将兵屯芜湖。
  峻即使韩晃将兵前往至芜湖,与彝交战,彝兵寡弱,不三合大败而还,退回宣城。晃乘之,因攻宣城,桓彝不能敌,又退保广德。
  时徐州刺史郗鉴,欲率所镇之兵赴国难。朝廷知之,恐北寇来侵,下诏不许。于是,郗鉴得旨,遂按兵不敢前行。
  第一六三回 卞壶父子死忠孝
  戊子三年,温峤欲救建康,以军集屯于城外。峻将韩晃兵至芜湖。司马流素懦怯,闻峻兵至,将出战,食饭不知口处,慌忙驱兵出阵,未及两战,兵溃大败而走。时苏峻自将兵横江而济,亮军出拒屡败。
  陶回谓亮曰:“苏峻颇达兵机,知石头有重戍,不敢直下,必向小丹阳南道步来,宜伏兵击之,可一战而擒矣!”亮又不从。
  时峻惧石头有重戍不敢下,乃令诸军弃舟,从小丹阳步行,夜迷失道无复部分,至天明方寻路径而来,方列队伍,至青溪栅屯住传食。早有人探知回报,亮始悔曰:“吾不听陶回之计,果中贼人之谋!”言讫,以兵列于宣城湖内待战。是时,朝士多遣家人往江东避难,惟左卫将军刘超,独迁妻孥入居宫内,以安上心。
  成帝大惊,急诏卞壶督诸军出战,壶忙集请将出西陵,与峻交战,壶大败。峻兵攻青溪栅,壶又拒击之。峻因风纵火,烧台省诸营皆荆卞壶背痈新愈,疮犹未合,听诏即起,出兵拒战,至是力竭苦战,与峻交锋,不上十合,背上疮发身死。
  其二子卞昣、卞旰,闻父战死,遂领部从赴战,亦死。其母抚三尸而哭之曰:“父为忠臣,子为孝子,夫何恨哉?”时征士翟阳闻之,叹曰:“父死于君,子死于父,忠孝之道,萃于一门!”苏峻奸臣乱建康,惟有卞壶是忠良。
  单身为国为民死,二子俱同忠孝亡。英名烈烈扬中国,赤胆乾乾独上苍。可怜一家罹国难,教人怎不泪汪汪?
  时苏峻既害卞壶父子,引兵杀入城来。庾亮见峻兵混杀入城,急令军士排开待战,未及交锋,众军见峻兵势大,皆弃戈溃走。亮见军士逃散,料不能敌,乃引心腹数百人,奔走浔阳。
  将行,顾谓侍中钟雅曰:“吾之此去,后事深以相委!”钟雅曰:“楝折榱崩,谁之咎也?”亮曰:“今日之事,不容复言!卿当期克复之效耳!”雅曰:“想足下不愧为荀林父耳!”
  言讫,亮去。
  雅入宫内,成帝大惊。左卫将军钟雅、右卫将军刘超,均侍帝左右。有黄门李义欲逃,私谓钟雅曰:“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,古之道也。今苏峻入乱,何不随时之宜,与吾同去,而在此坐待其毙也?”雅曰:“国难不能救,君危不能济,若遁避以求免,吾惧董狐执笔而书矣!”遂不行。
  当丹阳尹羊曼、黄门侍郎周道、卢江太守陶瞻,竭力战峻而死。峻兵入台城,司徒王导谓侍中褚翼曰:“至尊当御直殿。”褚直入,抱帝登太极前殿。导及光禄大夫陆晔、荀嵩、尚书张闿,共登御床卫帝。刘超、钟雅及褚翼,皆率百官侍立左右。
  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。峻兵入朝,叱翼令下,翼呵之曰:“苏冠军来觐至尊,军人岂得侵逼?”于是军人不敢上殿,突入后宫,宫人皆见掠夺。驱役百官,裸剥士女。宫有布二十万匹,金银五千斤,钱亿万,绢数万匹,峻皆赏之。又领军士数百,至太极殿前。
  司徒王导叱曰:“圣上在此,不得无礼!”苏峻与军士同呼:“万岁!”当成帝问曰:“卿兵不待宣召,遂入京师,欲何为也?”峻乃奏曰:“中书令庾亮,为政不均,赏罚不明,苦虐群黎,乱杀小臣,臣今起兵,亦为社稷之计,岂敢叛乱朝廷?”帝曰:“今庾亮逃不在朝,卿等何不退兵?”峻曰:“臣今入朝辅政,陛下未曾封爵,故不退兵!”帝曰:“卿欲何授,自择奏请!”苏峻曰:“司徒王导,德望于民,宜复旧职;祖约廉能,可为侍中、太尉、尚书令;臣为骠骑,录尚书事,其余百官守旧爵,独庾亮兄弟不许以原例立于朝。”帝从之。
  祖约、苏峻把握朝政,极暴残酷,驱投百官,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楚,逼令担土负泥,登筑蒋山;裸剥士女,皆以坏席枯草,自障坐地,以土自覆,以此哀号之声,振动中外。
  弋阳王司马羕,先被庾亮废之,至是诣峻,称峻功德,峻复以为太宰、西阳王。
  却说庾亮被苏峻杀败,无处安身,乃引从人来浔阳,投奔友人温峤。
  史说温峤,字太真,性敏捷,有识量,能属文,丰仪秀整,善于谈论,见者皆爱悦之。平北大将军刘琨,举为参军。元帝初镇江左,琨诚系王室,遣峤将命,既至引见,帝器而嘉焉。
  于是时,江左草创,纲维未举,峤殊以为忧,及见王导共谈,欣然曰:“自有管夷吾,吾复何虑?”会琨死,荐峤为散骑常侍。温峤将奉命,辞母崔氏,崔氏以老固止之,峤绝裾而去。
  其后母亡,峤阻乱不获归葬。由是固让不拜,苦请北归葬母,诏不许,峤不得已乃受。明帝即位,拜侍中,机密大谋,皆所参综,诏命文翰,亦悉预焉。咸和初,代应詹为江州刺史、持节、都督、平南将军,镇武昌,甚有惠政。在镇见王敦画像,言曰:“敦大逆,宜加斫棺之戮,受崔杼之刑。古人阉棺而定溢,《春秋》大居正,崇王父之命,未有受戮于天子而图形于群下。”命削去之。
  先,娇与亮同为侍讲东宫,因为布衣之交。是时亮败,无处奔投,特来浔见温峤,曰:“苏峻与祖约谋叛,攻陷京师,建康倾覆,吾奉太后明诏,以卿为骠骑将军,命开府仪同三司,檄兴义兵,共讨逆骏。”峤闻之号恸曰:“汝今虽离建康,主上幼弱,倘被贼害,何有所凭?太后虽诏,为今之计,当以灭贼为急,吾未功而先拜官,何以示天下?吾不敢当!”言讫,因与庾亮相对悲泣,士人闻之者,莫不流涕。温峤素重亮,亮虽败奔至此,娇愈推奉,分兵给之。
  三月,皇太后庾氏因庾亮违众议,首生厉阶,及为元帅,兵败身窜,恐祸及族,忧虑而崩。百官举哀葬之,谥曰“明穆皇后”。苏峻恐诸镇起兵,自率众南屯于湖,深虑后变。
  第一六四回 亮峤推侃为盟主
  夏五月,温峤将兴兵讨峻,而不知建康声闻。会范汪至,言二宫无事,而峻政令不一,贪暴纵横,虽强易弱,宜及时进讨。峤深纳之,庾亮辟范汪参军事。
  次日,庾亮推峤为盟主,请兴义兵讨峻。峤不敢当,推及于亮,二人互相推让。当峤从弟温充曰:“今汝二公相推,不肯为之盟主,恐不敌峻也。吾闻征西大将军陶侃,位重兵强,宜共推之,可济大事。”于是二人从之,乃遣都护王愆期至荆州,推奉陶侃,称说:“温平南及庾公,推明公为盟主,同讨峻、约之事。”言讫,呈上书缄,侃拆观之,书曰:峻、约跋扈,欺天谋逆,入乱宫廷,鞭挞百官,贪暴纵横,人不忍言,朝野士民,岂乐其生哉!峤今集兵选马,欲为扫清帝室,恨力不及,未敢轻举。公乃仁者,忠义慨然,素为江左士望,请为盟主。望乞起兵同赴国难,共讨不义,如有驱使处,即当奉行。
  侃见书,犹以先帝不预顾命为恨。答王愆期曰:“你见温平南,说吾疆场外将,不敢越局以兴大兵。”愆期领其言语,回报温峤,报说陶侃不肯起兵之事。庾亮闻之曰:“今主上有燃眉之急,社稷有倒悬之忧!彼不肯为,吾与卿当自兴兵,不然幼主何安耶?”峤曰:“既如此,吾一面使人请起兴兵,吾与公先行。”乃又吩咐使人见陶侃曰:“明公且守,仆当先行。”
  使人得其语,行二日,参军毛宝闻之,入见峤曰:“闻公使诣陶侃,称自先行,大不可也。师克在和,不宜异同,假令可疑,尤当外示不觉,公可急遣人迫使改书,言必俱进,若不及,则更遣使可也。”峤始遣人星夜追回先书,改称与俱进。
  于是侃得峤书,遣督护龚登率兵一万诣温峤,峤自率众七千人,与庾亮、龚登等起行。先使人列上书,陈峻、约罪状,移告各镇,共发讨峻。峤既登舟,泣涕谕众欲行。陶侃使人追龚登引众还镇,峤苦留之,又使王愆期去与侃书曰:行军有进而无退,可增而不可减,近已移檄远近,言于盟府,惟须仁公军至,便俱进耳!今乃返退还,疑惑远近,成败之由,将在于此。假令此州不守,则荆楚将来之危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!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,参桓、文之业;退当以慈父之情,雪爱子之痛。且峻、约无道,人皆切齿,今之进讨,如石投卵,若复召还,是为败于几成者。遂谓仁公缓于讨贼,虽悔难追,愿公察之!
  侃得书犹豫,愆期上言曰:“峻,豺狼也,如得遂志,公安有容身之地耶!依吾之言,明公火速自行,则诸镇同赴,大功可成。”于是侃感悟,即戎服登舟,起兵而行。时侃子瞻因与峻战死,家人收骸硷棺,送还荆州,是日到州,侃遂不顾,兼道而进。
  第一六五回 郗鉴王舒赴国难
  却说郗鉴,字道徽,高平人,少孤贫,博览经籍,躬耕垄亩,吟咏不倦,以儒雅著名。初,鉴值永嘉之乱,在乡里贫甚饥馁。其乡有黄长者,以鉴名德,传请供给之。时兄子迈、外甥周翼幼小,鉴常携之就食。黄长者曰:“今各自饥馑,吾以君贤,欲共相济耳!恐不能兼有所存。”于是鉴后独往食,食讫,以饭着两颊边,还家吐与二儿食,因此养得二人复存。后同过江,迈位至护军,翼位至剡县令。鉴投事元帝,帝遂以为广陵太守。
  其时,鉴任广陵城,兵微粮少,逼近胡寇,人无固志,俱各散心。忽得檄书至,即流泣谓众曰:“今主上幼小,被苏贼叛逆,污乱朝廷,吾欲起兵,以死报国,汝等尽忠,同赴国难,不得推延。”于是将士争勇向前。因是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,谓峤曰:“或闻贼欲挟天子东入会稽,当先立营垒,屯据要害,既防其越逸,又断其粮,然后清野坚壁以待贼。贼攻城不拔,攻野无掠,必自溃矣。”峤闻其计,深以为然。
  五月,陶侃自将兵至浔阳。温峤同庾亮商议出兵,当诸将谓峤曰:“陶公此来,必诛庾公以谢天下,然后讨峻,庾公宜避之。”庾闻其言大惊,欲往别镇去。温峤止之曰:“不可!
  公宜负荆自责见侃,侃必不伤于公。今欲去,反搆成冤。“
  于是亮用峤计,出迎诣侃拜谢,侃惊止曰:“庾元规乃拜陶士行耶!昔君侯修石头,以御老子,今日反求见府。”亮引咎自责曰:“主上遗诏,托辅司徒王导及中书令卞壶等,亲王大臣亲自所见,岂敢裁除?修筑石头,以防诸胡,岂疑于君?若有此意,天地不容。“言讫泪下。侃乃释然曰:“前言戏之耳!”因此温峤亦来相见会议。
  次日,三人遂同起兵,直奔建康,共率精兵四万,旌旗七百余里。
  峻知,恐建康不固,乃自姑孰还朝。次日入内,集百官谓曰:“今陶侃起兵,要劫天子,必伤百官;今建康兵甲未精,城郭不固,难以坚持,不如暂徙石头,候太平还都。”王导出曰:“建康虽则兵城未备,乃兴王之所,况太庙诸陵在尔,岂可一旦离之?石头虽固,宫省台司,全无可居,甚不可移。”
  苏峻要徙,王导固争不从。峻曰:“吾意已决,逆令者斩!”
  于是,百官不敢吐言,成帝哀泣从之。
  次日,峻备车请帝升车。时大雨泥泞,刘超、钟雅步侍左右,峻给马与之,二人皆不肯乘,而慨慷悲哀,峻心恶之。
  帝与群臣既至石头,峻以仓屋为帝宫室,与成帝居之,峻党日肆丑言。当超、雅与荀崧、华恒、虞潭等常侍不离帝侧。
  值饥馑米贵,峻闻遗超,一无所受,缱绻朝夕,臣节愈恭,虽居困厄之中,犹启成帝授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。
  王导见峻逆众而劫上迁都,乃密令张闿以太后诏,谕三吴以起义兵。会稽内史王舒得太后诏,使督护庾冰将兵一万西渡浙江,前来讨峻,于是吴兴太守虞潭、吴国内史蔡谟、义兴太守顾众等,皆起兵应之。
  虞潭之母孙氏,性聪敏,识鉴过人,忽闻各处起兵讨峻,谓潭曰:“主上受困于石头,汝当舍生取义,勿以吾老为念,速起兵讨峻。”言讫,乃遣家僮从军,鬻其环珮,以给军赀。
  苏峻闻知大惊,忙遣部将管商等引兵五千拒之。
  第一六六回 峤侃会兵讨苏峻
  时峤、侃军至笳子浦,峤以南兵习水,峻军便步,传令军中将士不许上岸,有逆者死。
  时苏峻遣人送米一万斛馈祖约,峤参军毛宝闻知,乃告其众曰:“兵法,军令有所不从,温公虽令将兵无得上岸,今贼送米与祖约拒吾,又无大将护卫,安可视其可击而不上岸击之耶?”言讫,乃引兵大喊上岸,往击取之。峻送米人忽见毛宝兵至,乃尽弃辎重粮食而逃,毛宝获之,以济三军。祖约由是饥乏。温峤录宝之功,乃表毛宝为泸江太守,陶侃亦表王舒、虞潭监浙东西军事,郗鉴都督扬州八郡军事,朝廷从之。于是郗鉴遂率众渡江,与峤、侃等会,舟师直诣石头。
  苏峻望峤、侃、亮、鉴等兵大至,面有惧色。乃令其弟苏逸守城,自执兵五万出城屯住,以为犄角。
  陶侃既大集各路军马,皆至石头,侃部将李相请筑白石垒,使人上岸守之。于时陶侃传令三军,筑垒于白石,使亮将兵一万守之。
  苏峻屡遣人去攻白石垒,不克而退,苏峻心下大忧,急集诸将士商议,当参军匡孝曰:“今陶侃筑白石垒,甚得其宜,进可攻我,退可为居,虽得其计,然白石南寨,其将赵胤守之,势孤易攻克。今夜我引一军抄小路去取寨后,明公可使公子硕以攻其前,两下夹攻,则胤便成擒矣。若克南小寨,则白石垒即易破也。”苏峻然之。
  至夜,匡孝率三千士卒,抄小路而去;峻使其子硕,率五千人去攻寨前。硕兵至半夜,鼓噪直进,胤慌忙披挂上马,正遇苏硕,两下交锋,不上数合,寨后匡孝兵已至,大放火。赵胤军人四下大乱,胤回马走四十里,喊声不绝。众军相杀,止有祖茂跟定王舒突围而走。背后匡孝赶来,胤回马又战十余合。
  胤连放二矢,被孝闪过,胤又竭力放第三箭,用力太猛,折了弓与箭,弃弓纵马,穿林而走,去远。匡孝始放火烧其营寨,与苏硕鸣金收军而还。苏峻大喜,重赏诸人。
  温峤见南寨有失,救之未及。于是,使王愆期领军船一百只、兵五千名出战。峻使匡孝来迎,与愆期交战,不上二十余合,愆期大败,损去军船三十只、水军千余人。
  赵胤等失南寨,至晚见陶侃,侃甚忧之。侃将孔坦曰:“本不须召郗公,遂使东门无限。今宜遣还京口,虽晚犹胜也。”
  侃然之,乃令郗鉴率众还据京口,立起大业、曲阿、凌亭三垒,以分峻兵之势,鉴从其计。峻果疑之,分兵去攻三垒。又使人持书命祖约攻之。祖约得书,使祖涣、桓抚率七千兵攻湓口。
  涣、抚兵至,毛宝急令民兵三千人,与涣、抚交战。毛宝中矢流血,流髀彻鞍。宝忍痛急使人踏鞍拔矢,血流满鞍。又复出战,勇敢当先。于是士卒竭力一攻,涣、抚大败而走。毛宝追数十里,伤其众五千余人,方始收军还屯。
  史说王育,字伯春,少孤贫,每过小学,必欷歔流涕。尝为人牧羊,时有暇即折蒲学书,忘而失羊,为羊主所责,育将鬻己以偿之。同郡许子章,敏达之士也,闻而嘉之,以钱代育偿羊,给其衣食,使与子同学,遂博通经史子集。章以兄之女妻之,为立别宅,分之赀业。因是本州太守杜宣,命为主簿。
  俄而杜宣左迁万年令,有县令王攸过诣其邑,宣不出迎,攸见而怒曰:“卿往为二千石,攸所敬也,今吾侪耳,何故不见出迎?欲以小雀遇我,使我畏死鹞乎?”王育在旁,执刀叱攸曰:“我府君以非罪黜降,如日月之蚀耳!小县令敢轻辱吾君乎?”以刀欲前杀之,杜宣惧,乃跪下抱育而止。自此知名,后迁为武阳令。为政清约,宿盗逃奔他郡。又迁并州督护,后征讨有功,朝廷拜以为破虏将军。闻知苏峻作逆,温峤奉檄起兵,王育遂以部兵五千人,来会温娇讨峻,温娇以为先锋。
  却说苏峻使韩晁率兵去攻宣城,内史桓彝闻知,以军进屯泾县,方知京口不守,被峻所下,心中烦恼,朝夕忧国。时,长史裨惠劝桓彝曰:“苏峻势大,朝廷莫能制,今吾孤军在此,焉能拒战?不如使君遣人致书,伪与通和,以纾交至之祸,可保吾军民耳。”彝曰:“吾受国恩,义在致死,焉能忍垢蒙羞,与苏贼相通?如其不济,此乃命也。”言讫,即遣副将军俞纵,以兵三千出屯兰石,以拒峻军。
  时,韩晃以兵五千来追。桓彝兵至兰石,正遇俞纵军至,军大喊,两下交锋,战不上二十余合,俞纵大败,退守兰石,不敢出战。晃军以未知地理,亦不敢前进。
  当俞纵左右劝纵曰:“今韩晃之兵,十分精锐,与战不利,不如退回宣城,另作良图。”纵以刀砍案曰:“吾受桓侯大恩,本以死报,吾之不可负桓侯,犹桓侯之不可负国也!有再言退兵者,定按军法!”言讫,即驱兵出战。纵亲与韩晃力战五十余合,纵力怯,被晃斩于马下。晃麾军大进,来攻宜城。
  彝调兵守护城池,并不出战,与晃相持,卒岁粮尽,城中大乱。韩晃探知备细,大驱人马攻城,城陷,桓彝被晃所害,彝妻刘氏、次子桓冲五人逃走外家,得免于难。韩晃既得宣城,使人戍之,自以兵还石头。
  七月,却说祖约部将阴与后赵通谋,许为内应。后赵王勒遣将军刘聪率兵二万,济淮攻取寿春。祖约闻之,即勒兵回战,大溃,于是祖约领家属奔走历阳。
  第一六七回 石虎率众攻前赵
  八月,后赵王勒使石虎率兵四万攻赵。虎军至蒲坂,赵王曜闻知,自为将,领十万余人来迎,石虎大惧而退。曜催军追及,与虎交战,又大破之,斩其将石瞻,横尸二百余里。虎奔朝歌。曜以众回攻石生于金蒲,石生坚闭固守,不出与战,使人回国取兵来救。使人去了。曜见石生不出,计令诸将决千金岖,引水而灌之,于是荥阳、野王诸城皆降,襄国大震。
  第一六八回 侃将诛峻于石头
  九月,却说苏峻心腹路永、贾宁二人,劝峻尽诛朝中诸大臣,更树腹心。而峻雅敬司徒王导,故不许之。于是永、宁二人,以峻不听其计,更贰于峻,乃有离峻之心。王导窃知之,使袁耽诱永、宁曰:“卿二人忠事苏公,苏公无重于卿,故卿等虽进忠言,反见逆耳。今天下兵集,岂能拒之?不久必败,卿为其党,将安归乎?依吾之见,不若早投西军,则身安而家可保也!”永、宁二人默然,至晚皆奔白石西军而降,温峤受之。
  峤与峻久相持不决,而峤军食尽,见贷于侃,侃怒曰:“若屡战失利,粮草又尽,焉可以决胜负?吾虽有粮草,留应自军,若少更假于谁?君既食尽,暂且罢兵,吾自西归,任君何如?”峤曰:“凡师克在和,古之善教也!光武之济昆阳,曹公之拔官渡,以寡敌众,仗义故也。峻、约小竖,凶逆滔天,何忧不灭?明公奈何舍垂成之功,设进退之计乎!且天子幽怀,社稷危殆,乃臣子肝脑涂地之日。峤与公尽受国恩,事若克济,则主臣俱存;如其不捷,当灰身以报先帝耳!今之事势,义无旋踵,譬骑虎安可中下哉?以一违众西返,人心必沮,众必败事,则义旗将回指于公耳!”毛宝亦说侃曰:“军政有进无退,惟直整齐三军,示众必死而已,亦谓退无所据,终至灭亡。可试与宝兵,断贼资粮,若不立效,然后公去,人心不恨矣!”
  侃然其说,委兵五千遣之,断绝峻之粮道,宝既引兵去了。
  金陵太守李阳谓侃曰:“温公贷粮,仁公执不假与,设若不济,公虽有粟,安得而食诸乎?”侃然之,乃分粟五万石以饷峤军,于是峤军得食,众心始安。
  却说毛宝引兵五千,使人探知峻军粮草,皆积聚于句容、姑孰,宝率兵直抵句容、姑孰屯所,放火烧之,于是峻军乏食,侃遂不去。
  时苏峻使韩晃领兵二万,进攻大业垒。郗鉴参军曹纳曰:“大业,京口扦之蔽也,一旦若不固守,则贼兵至,故请还广陵,以俟后举。”鉴大怒,会僚佐责纳,将欲斩之,久而哀告,众请释放,因此众心固守。使人求救于侃,侃将分兵去救大业,长史殷羡曰:“吾兵不习步战,不如急攻石头,峻必抽回其军,则大业不救自解矣。”侃然之,于是侃督水军二万攻石头。庾亮、温峤见侃向石头,亦率步兵一万,从白石南上攻峻旱寨。
  峻见峤、亮步兵南上,自同将匡孝引兵二万来迎。时侃将赵胤当先奄至,峻令匡孝出战,两马相交,不上十合,赵胤败走回阵。
  峻见匡孝杀败胤,言曰:“孝能破贼,我更不如?”时峻先未出阵,饮酒大醉,及见孝胜,乃亲自持刀拍马将入,数千人迎战,乘醉突阵。三冲不得入,忙跑马趋至白木坡,马踬,被侃部将彭世、李千等见之,遂率步兵三千追及斩之。众军皆称苏峻死,峻军大溃。
  世、千等既斩苏峻,碎割之以焚其骨。世、千持首级来见陶侃,侃令号令军门。
  苏峻既死,其部下司马任护等立峻弟苏逸为主,闭城自守。
  峻虽已死,其众犹遐。温峤乃创建行台,广招兵马,布告远近:凡故吏二千石以下,皆令赴台,告祭皇天后土及先帝之灵,以期三军要得石头城。于是至者云集,峤与侃、亮祝祭讫,声气激扬,流涕覆面,情动三军,皆欷歔愿以死战。
  第一六九回 佛图澄起死回生
  却说后赵王石勒爱子石斌,暴病身死,勒悲泣不息,连日不出宫门。大臣程遐等入内,见其泣涕,因问曰:“大王何故发悲?”勒曰:“昨日不幸,爱子石斌暴病而死,因此伤恸,将欲葬之。”遐等曰:“近闻有一异人,姓帛氏,名佛图澄,乃天竺人也。少学道,能通玄术,在洛阳自言百有余岁,常服气自养,能积日不食,善诵神咒,能役使鬼神。图澄腹上有一孔,大如酒杯,常以絮塞之,夜每读书,拔去孔中之絮,则孔中出光,能烛一室如昼。又常于朔望之时,平旦致流水于腹侧,从腹孔中引出五脏六腑,洗之讫,还纳腹中。人人皆说:”此人能起死回生‘。既殿下病死,何不使人召来救之,或可活也?“勒曰:”此人现在何处?“答曰:”现在城外云游。“勒即使人召至。
  既至,问曰:“卿乃当世神仙,必有奇术,有何妙法,请试一观。”佛图澄曰:“贫僧无法,聊作一戏耳。”言讫,取出钵盂一具,盛水一盏,焚香诵咒。须臾,钵盂内生出青莲花一朵,光色耀目。勒信之曰:“卿乃活佛耳!昨日爱子石斌暴病身死,将殡葬之。孤闻虢太子死,扁鹊能生之;今此子亡,大和尚能救之乎?”图澄曰:“大王勿忧,能令即生,可抬尸来。”勒即令人将石斌尸抬至,图澄取杨柳枝,沾水洒而咒之,执斌手喝曰:“可起矣!”倾之,随手自苏。因此勒深敬重佛图澄,使石斌及宫中诸子拜谢图澄。又命有司起造寺院,与图澄居之;又以诸子在图澄寺中养之。凡有机事,必谋于澄而后行之。石勒既得图澄救活石斌,心中甚喜,次日出狩于近郊。主簿程琅谏曰:“目今禾苗满田,农夫甚艰,今大王出狩,人马纷纭,践踏田亩,百姓何堪,况此山谷崖岭峻峨,恐不吉。”
  勒不纳,领百官拥行,行至山谷,忽见群鹿衔花前过,勒放猎犬逐之,犬畏之不敢往;乃令左右赶御马逐之。左右得令,即大驱马,谁知御马奔得猖狂,皆触石而死。勒见之,大悔,乃曰:“吾不用忠臣之言而有此咎,吾之过也!”乃赐琅朝服,封为关内侯,领众还都。于是朝臣谒见,忠臣竞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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