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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史

《皇清秘史》第95---101回

时间:2017-3-9 19:51:25   作者:淘乐网   来源:cnxc110   阅读:1154   评论:0
内容摘要:  第九十五回 福太太记联玉带桥 二格格读篆铜牛铭  话说太后赏了二格格一万两银子妆奁费,便向前行。走进龙王堂,拜过龙王神像,皇后也领着众宫眷行礼,礼毕,太后见龙王堂内,无甚意味,便命大家一齐回到船上。太后及众都出了龙王堂,上了船。太后又命开船向东绕行一周,要看湖中全景。传谕下去...
  第九十五回 福太太记联玉带桥 二格格读篆铜牛铭
  话说太后赏了二格格一万两银子妆奁费,便向前行。走进龙王堂,拜过龙王神像,皇后也领着众宫眷行礼,礼毕,太后见龙王堂内,无甚意味,便命大家一齐回到船上。太后及众都出了龙王堂,上了船。太后又命开船向东绕行一周,要看湖中全景。传谕下去,各船一齐摇开,仍是太后的船在前,其余各船在后,慢慢地游荡。太后的船,走到石舫前,见石舫全是大理石造成,上有一层石楼。太后道:“此船造得虽甚细致,但是形式太旧,不如改成轮船式样的好。”
  福昆夫人和孙毓汶的夫人,齐声说道:“太后的话,真是一点也不错从前咱们由上海到天津,也曾坐过轮船,见那轮船真是精巧灵快。如果这湖里也一样,就好了。”
  太后笑道:“那海轮是何等长大,这湖太小,只怕容它不下呢!”
  孙毓汶夫人奏道“毓汶媳妇在上海,曾见过一种浅水汽轮,形式小巧玲珑,这湖内正用得着。”
  太后点点头李莲英在旁听着,就想托人到上海去买。这时太后的船,正从西南行走,顺着苏堤缓缓而行,那苏堤是仿杭州西湖苏堤的形式造的。沿堤种着柳树,绿荫遮天。同在西湖中一样,湖内荷花开得很密,那些彩船,在柳荫中穿来穿去,荷风吹荡,香气袭人,太后精神为之清爽。二格格又拿着一根玉箫在船上吹着,声韵抑扬,清音宛转,太后听了,如身入仙境,好不快乐。那些船沿着苏堤,路过界湖,玉带,桑宁,练镜南辛等桥,一路上观看湖景,岸上点缀着奇形异样的草亭子五六座。船到绣漪桥边,太后见桥上有一副对联,联云:“路上阆苑云霞际空涌”“地临莲岛宫阙水边明”。太后说道:“这些对联,听说大半是乾隆佛爷的御笔。”
  福昆夫人奏道:“适才经过玉带桥,奴才见一副对联,大约也是纯皇帝的御笔。”
  太后道:“我还没留神,不知你可记得。”
  福太太道:“奴才还记得,那联文云:“螺黛一痕,半铺明月镜。”“虹光百尺,横映水晶帘”。太后道:“真好!形容得妙。”正说着话,李莲英上前奏道:“回老祖宗,前边就是十七孔桥了。那里回去的路径,东岸上还有一个铜牛,请老祖宗就在此下船,用过膳,老祖宗愿意回去,就由十七孔桥穿过去也好。”
  太后道:“前面是什么楼?”
  李莲英奏道:“前面是月波楼。”
  太后道:“这座楼很精雅,咱们到楼上去玩玩,用点茶点,便回去吧,你就传旨,叫各船一齐停住,除皇后与我同上楼去之外,别的人随他们逛逛。”
  李莲英领旨传了下去,然后回来将太后扶下船。皇帝及众人也都上了岸,像众星拱月似的,将太后拥上月波楼。那些宫眷们,便到各处游逛去,珍瑜二妃与孙毓汶的小姐三人,到龙堂北,翡翠间石洞前闲谈;礼王福晋,福昆太太,荣太太、陆太太,孙太太等都到监远堂去玩纸牌,掷骰子;端王福晋,庄王福晋庆王福晋,到畅观堂品茗:澜公夫人,赵舒翘夫人,刚毅夫人等到灵雨祠拜广泽王神像:庆王府三格格,四格格,五格格,恭王府三格格,四格格等一班格格同往冶镜阁,廊如亭等处闲逛。惟有恭王府二格格,性情孤傲,与众不同,她便拉了宫女秋云,到各殿阁抄写匾额对联。对联之中,如灵雨祠的“灵归大海龙千丈,雪满长空鹤一群”;月波楼的“花琪银树三千界,霞彩瑶台十二层”;云香阁的“竹坞听琴穿径远,松亭觅句过桥迟”,“晚晴惊立波心玉,春暖鱼抛水面纹”,“玉案香分花有形,瑶阶月静露无声”;监远堂的“一径行阴云满地,半帘花影月笼纱”;涵虚堂的“天外绮霞横海鹤,月边古树艳红桃”,皆是乾隆的御笔,字句颇为工稳。秋云又拉二格格去看古铜牛,说那牛背上选乾隆御笔所画的铜牛铭。二格格也很高兴便同过十七孔桥,到了八方亭。见亭子西面上,悬着乾隆御笔的题诗。秋云忙拿过笔砚来二格格抄道:“长河漾舫不多时,湖入昆明信所之,适有黄花吹帽落,遂教青雀绕梁迟,肩舆联览诗中景,举笔难成景里诗,底事对山绕逸兴,田功夹岸看来宜”。二格格抄完,那亭内清风吹来,四面通达,秋云怕二格格素来体弱,不能经风。就对二格格说道:“二格格若再在这儿息了,咱们都成了风里灯,有些受不住啦,咱们看铜牛去罢!”
  二格格笑了,便迈步走到东堤,向北一转,来到铜牛旁边,只见那镇海牛四围有白石栏杆圈住,牛头向南面湖,周身作黄黑色,背上刻有篆字铭,是乾隆的手笔,二格格认得篆文,便念道:“夏禹治河,铁牛传颂,义重安澜,后人景从。制寓刚戊,象取厚坤,蛟龙远避讵数龟吞,凑此昆明。流万顷,金写神牛,用镇悠永。巴邱淮水,共绩同条,人称汉武。我慕唐尧,瑞应之符,逮于四海。敬兹降祥,乾隆乙亥。”
  二格格念完,秋云也写好了,笑道:“二格格,真亏你有这能耐,像这样的篆字,同洋文差不多,弯弯曲曲的谁认得哪?”
  二格格笑了一笑便向回走去,按下这边不表。且说光绪帝,自乐寿堂退出,回到玉澜堂。那玉澜堂在昆明湖东北角上,乐寿堂即在其东,宫门内东配殿,名曰霞芬室,西配殿名曰藕香榭,西边是夕佳楼,楼后背后是昆明湖。午前非常凉爽,由正殿旁间穿到后院的正殿,就是宜芸馆。皇帝即住在殿内,东西名为思风长扇,藻绘呈瑞。宫门前有子母石两方,形状奇异,临湖又有一亭,名曰知春。这座宫院虽偏在湖角,却能眺望全湖风景,又在万寿山东麓之下。每逢夏令,西北凉风吹来更为凉爽,别有一种天然的雅趣,皇帝回到玉澜堂,便命太监传谕,召翁同,孙家鼐,孙贻经,夏同善,四位上书房师傅,和满文教习松桂,翰林院学士徐致靖,内阁学士张百熙徽君李善兰等八人到玉澜堂午膳,翁同等谢恩已毕。然后太监将酒饭摆在藕香榭,请翁师傅等到了藕香榭,吃完午饭,又回到玉澜堂叩见皇上谢恩。皇帝这时,已用过午膳,就命翁同等同游。皇帝出了玉澜堂,翁同等在后面跟着先到藕香榭看过赵子昂画的八骏图。然后又由藕香榭到排云门。穿过排云殿,慢慢走上朝真台,上了石阶,来到佛香阁。那佛香阁共分三层,高约九丈,六面亭子,中供释迦牟尼佛立像,法身约高二丈以外,赤金雕塑,华丽庄严。皇帝见那佛香阁高出云霄,是万寿山山顶最高之处,不觉叹道:“咱们登峰造极,高则高矣,但是这一个佛香阁,也不知费了多少人工,与多少金钱,实在可叹。”
  翁同等揣知圣意,不敢插言。皇帝在阁上站了一刻又下阁来,向东走去。走不过几十步,便到宝云阁,那宝云阁是一座铜殿,殿作方形,所有窗垣梁瓦,以及殿内供桌,全是红铜铸造成功的。皇帝进殿细看一遍,便问松桂道:“此殿是那一朝所造,你知道吗?”
  松桂奏道:“此乃高宗纯皇帝所造,从前是在热河,后来移到此处的,从前乾隆年间,纯皇帝每逢初一十五,必派喇嘛在此铜殿内诵经。”皇帝又指着阁后一块石碣问道:“这块石壁,是干什么用的。”
  松桂奏道:“此乃喇嘛诵经时,悬挂佛像用的。上面所刻的诗句,如“山色因心远,泉声入目凉”
  等句,当时都传诵天下的。”
  皇帝听着点点头,又向西走,转过浮岚暖翠石洞,云松巢,邵窠等处。走了好大工夫,才到五方阁。这五方阁无甚新奇景致,不过是一个方亭殿阁,皇帝又由山路向后山游览,绕到花城阁,盘坐莲台等处,只见东山坡地,有一座琉璃宝塔,是系西藏宝塔式造的。翁同奏道:“那塔里现供着观音大士,及十八阿罗汉的铜像非常精致那些铜像,原是在前山坡大报恩延寿寺供奉着的,因为改修排云殿,所以移到此处。”
  皇帝点点头问道:“山下是什么所在?”
  翁同奏道:“山下就是介寿堂,请皇帝到介寿堂休息。”
  皇帝笑道:“师傅累了吧。”
  翁同忙跪奏道:“臣年虽过,体气尚健,悉恐陛下跋涉多劳故有此请。”
  皇帝忙将翁同扶起,笑问孙家鼐等说道:“翁师傅待朕,真可谓处处小心,无微不至了。记得朕年幼之时,最怕雷声。那一年夏天,忽然雷霆大震,甚是可怕,朕吓得掩耳惊跑,奔到翁师傅的怀内,翁师傅替朕掩着耳朵,朕心方定。今日回想此事,犹觉翁师傅保护朕躬,十分可劳呢!”
  翁同又忙跪下,奏道:“陛下言重了,这是臣子应尽的责任,请陛下勿提起。”
  光绪帝笑道扶起翁同。徐致靖奏道:“翁师傅齿德兼隆,实为臣等所共佩。”
  光绪皇帝便将领纽上一串宝石十八子摘下,向翁同道:“朕赐师傅宝石手串一挂,以志今日师生游园之盛。孙师傅等,候朕出宫,再行颁赐。”
  翁同奏道:“此乃陛下御用之物,臣不敢领受。”
  皇帝将手串挂在翁同领纽上。翁同慌得匍匐在地,叩谢圣恩孙家鼐等又一同跪下谢恩已毕。这才起来随着皇帝前行,转过万佛楼,向介寿堂而来。皇帝到了介寿堂,早有内务府的乐工伺候着。皇帝入座之后,即命太监等,取来小凳,命翁同等坐下闲谈,翁同等叩头谢坐。皇帝说道:“皇太后今天游览南湖各处,不要朕随侍,所以今日我们君臣才有此乐,这也是皇太后体贴人情之处,可见皇太后圣意周到,昨日携带各府官眷,一同游园,诸位大臣,随同在后,甚为不便。所以今日特意开游览,双方都便了。”
  翁同道:“这正是皇太后慈恩高厚,我皇帝德泽优隆,所以臣等得有今日之乐,真是感激不尽了。”
  正是:帝德优隆乾坤大皇恩广沛雨露深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九十六回 光绪帝大开群臣宴 西太后参拜灵雨祠
  话说光绪帝正与群臣谈话,忽有总管太监李文泰上殿奏道:“天已不早了,皇上在何处晚膳。”
  皇帝道:“就在此处很好,用完晚膳,朕还得到乐寿堂请安去呢!”
  李总管答应退出君臣们又谈了些历代政治得失的故事。李善兰是熟悉外国历史的,又谈了些英法德奥战争的历史。后来又大谈起欧洲文学与宗教的源流。皇帝听得津津有味,不觉已到晚膳的时候总管李文泰又上殿跪奏:“请皇上用膳。”
  皇帝道:“朕与师傅一同吃,可给师傅们设座。”
  李文泰领旨,忙下殿去,吩咐小太监等传御膳房,与师傅们预备座位。不多一刻,预备停当,皇帝便命众师傅们坐下,君臣同桌共饮。席间君臣们又谈起辞章之学,皇帝忽然说道“朕于辞章之学,不甚研究,但今日朕拟以诗句下酒,每人各联一句,不知诸位师傅以为何如?”
  翁同等尚未回奏,倒先忙坏了李善兰,抢先奏道:“回皇上的话,臣向来不会做诗万万不敢遵旨。”
  孙家鼐奏道:“皇上如何以诗下酒呢?”
  皇帝笑道:“我们几个人联句,以三击为令,三击之后,不能说一句的或说出而不合韵的,皆应罚饮三杯。”
  李善兰更慌了忙又奏道:“臣已奏明在先,臣是不会做诗的,请皇上免臣出丑罢。”
  皇帝笑道:“李先生的算学高深,可称中国第一,朕现有一法,李先生不能做诗也可免做,但须负一种责任。”
  李善兰忙问担负何责。皇帝笑道:“就是派你专司笔画,全局的人,无论是谁,说出了一句诗来,你就用心算法,算前那一句诗七个字的笔画,如果说到下句,上句的笔画尚未算清,或有错误,可得罚你三杯。”
  李善兰奏道:“这个责任,臣恐不能担负,万一句句都算错了全罚起来,岂不要将臣醉死了吗?”
  皇帝笑道:“李先生不要推辞,有罚必有赏,如果你算得不错,朕就照那诗句的总数,每年加给你的俸银。”
  李善兰听说有赏,便不辞了。皇帝又问:“谁作录事?”
  张百熙奏道:“松桂书法敏捷,似可胜任。”
  松桂听了,正合其意,忙奏道:“奴才愿为录事,奴才但求圣上免联句。”
  皇帝道:“那可不成,你是翰林出身,不能与李善兰相比。”
  松桂奏道:“奴才是满文进士,汉诗句是不会做的,求皇上开恩。”
  皇帝答应了。翁同奏道:“请皇上先赐诗句。”
  皇帝不加思索,就吟道:“红屿青林阁道重。”
  皇帝指着翁同说道:“就由师傅联下吧。”
  翁同道:“皇上才思敏捷,文藻缤纷,臣不敢敬续。”
  皇帝道:“师傅不必谦抑,快联下句罢!”
  又问李善兰:“共是多少笔画。”
  李善兰奏道:“六十五画。”
  皇帝又问松桂道:“色福(满洲语师傅)记下。”
  松桂写完。皇帝用筷子打了桌子三次,翁同忙起吟道:“凌霄霞彩满千峰。”
  李善兰道:“七十一画。”
  松桂又记下了。皇帝用筷子又敲了三下。孙家鼐忙起立吟道:“牙墙锦莫飞丹凤”。李善兰笑道:“更多了,七十八画。”
  松桂道:“李先生你可别算错了,不然要罚的哪!”
  皇帝的酒令,又敲起来,孙贻经忙站起吟道:“翠殿金波隐亦龙。”
  李善兰道:“更了不得啦,多上加多,共是八十一画。”
  皇帝又发令,夏同善起立吟道:“墙外柳阴当槛静。”
  李善兰道:“这回少了,六十一画。”
  皇帝酒令又起,张百熙起吟道:“筵前花影入杯浓。”
  翁同道:“好句!”
  李善兰道:“六十七。”
  松桂道:“多少?”
  李善兰道:“六十七画。”
  松桂还要说话,皇帝道该色福吟诗了。说着就发下令来。松桂慌得手足无措,忙奏说道:“奴才是不会做诗的,奴才算受罚喝酒。”
  皇帝说道:“这可不成,大家都要赖着不做诗,朕这酒令,就不能行了。”
  松桂不敢违旨,想了半天,才慢慢说道:“奴才也有了。”
  皇帝说:“快说!”
  松桂吟道:“此身疑是来天上。”
  皇帝笑道:“好一个来天上,亏你想得出。”
  李善兰笑道:“松色福的诗,好不好我可不懂得,但是笔画真是太少了,只有四十四画。”
  皇帝又敲酒令,轮到徐致靖吟道:“瑶岛风光仿佛逢。”
  李善道:“比松色福多两笔,共四十六笔,八句已完了,共是五百零八字。”
  皇帝笑道:“朕每年加一倍赐薪,就赏李先生一千二百两银子吧。”
  李善兰叩道谢恩。皇帝又道:“今天联句,君臣甚欢,翁师傅的诗才甚大,请再做一首。”
  翁同领旨,即席吟道:“钧天广乐播南薰,宝幄楼船剑佩分;石涧鸣泉林际落,玉箫雅奏水中闻。槐烟密幕依严幛,藻影连牵写细纹;共喜升平邀帝泽,岂同汉武燕横汾。”
  皇帝阅毕,大加赏赞,君臣同乐。筵席已毕,皇帝便乘轿回去,翁同等在介寿堂门外跪送。皇帝便到乐寿堂跪请慈禧太后圣安,奏明,明日回宫。次日皇帝辰刻便回宫去了慈禧太后次日仍在湖中游乐,皇后大公主等,照例随侍。太后在鸥舫中坐了半日,才回乐寿堂安寝。隔了三天,皇帝又到园请安,面奏道:“北洋大臣李鸿章,敬献浅水汽轮三只,派员齐送到京,明日即可由长河下水,浮至湖中呈献。”
  皇太后大喜,说道:“李鸿章真能办事,我这里正想要一只汽轮,他竟早替我买好了,可赏给他紫翎,以示奖励。”
  皇帝答应了。太后又道:“我想这颐和园工程浩大,修理得颇好,总是奕匡之功,我想晋封他为亲王。”
  皇帝奏道:“奕匡在军机办事也很出力,子臣谨遵懿旨,明天即以奕匡在军机处参预军国大事宣力有年,奉懿旨晋封亲王。”
  太后笑道:“今天晚膳后,即可发表。”
  皇帝退出。即命军机处拟旨,并赏崇礼太子太保冲。奕匡、崇礼忙着进园谢恩。庆王府三格格也谢过了恩,一宿无话。第二天皇太后用完早膳,李莲英飞跑进来,跪奏道:“老祖宗,李鸿章献的火轮开到了,奕匡等在宫门外候旨呢!”
  太后闻奏,喜得心花怒开,命轮船快开进来,我在长廊去看。李莲英答应,连忙飞跑出去,传了太后的懿旨。太后也忙着出殿,来到鸥舫落坐。那三只汽轮,已驶到湖心。太后见那三只船,彩画鲜明,光华夺目,驶行起来,非常之快。这时汽轮已靠在岸边,太后命皇帝先上船查看舱内陈设。皇帝上船查过,回来复奏道:“子臣查得此船,修造异常精细,机器亦极灵快,铺垫窗帘等物,均系上等货质,而且陈设器具亦颇讲究,同内廷相差无几。李鸿章办事认真,用心周密,可以请皇太后传旨褒奖。”
  皇太后大喜,即命传旨嘉奖李鸿章,并赏给紫翎、素貂褂、宝石顶等物。皇帝遵谕回宫照办。太后又命李莲英试坐第一船,奕匡试坐第二船,世铎试坐第三船。李莲英应命分乘,只听汽笛一声,三轮开驶,向西南方行走。转眼间已到苏堤,又向正南正东循着龙王堂到玉澜堂转舵向西,仍驶回欧舫面前停住。李莲英等下船,跪向太后奏道:“各船行驶都极平稳。”
  太后便命皇帝乘第一船,皇后及各重要福晋格格们同乘第二船,太后与各重要命妇们乘第三船,其余不重要的官眷们,皆乘中国造的船只在后面跟着。太后等分乘各船游了一回,十分高兴,直至日落西山,方回乐奉堂歇息。太后问起李莲英:“为什么李鸿章的心思这般灵巧,就料到我要买轮船?”
  李莲英忙爬在地下磕奏道:“奴才罪该万死,是奴才听得孙毓汶太太奏知老佛爷,说上海有一种浅水汽轮,非常精巧,奴才见老佛爷天颜大喜,料着老佛爷必想买这东西,奴才便打了一个电报给李鸿章,将老佛爷的圣意说明,李鸿章才买来的。”
  慈禧太后听了李莲英的话,不但不怒反而赞美起来,向李莲英说道:“你这孩子,真是处处留心,办事精密,我赏你二品衔。”
  李莲英忙叩头谢恩而退。第三天上谕下来,李莲英着赏给二品衔,满朝文武,都向李总管道喜。慈禧太后后又传懿旨,赏给北洋解送汽轮委员,船长郑汝成三品衔,押送兵丁,各赏银二十两,所有在御汽轮上的舵工,除各加赏银五十两外,均在园内当差,奕匡忙命各舵工等,均在汽轮上,向皇太后叩头谢恩。次日奕匡又奏请设立轮船公所,并保驾记名副都统胜林,充当总办,奉旨着照所请办理,并选聪颖年壮太监一百名,学习驾驶诸法。次日皇帝早朝之后,又出城到颐和园来,进乐寿堂请安,慈禧太后对皇帝说道:“入夏以来,未见霖雨,各种花木,都现枯乾之象,大庄稼在地,亦待雨甚急,我拟于明日回宫求雨。”
  皇帝奏道:“子臣已齐戒多日,并据军机大臣等面奏,城内外各官庙,已一律设坛求雨,请太后放心。”
  太后道:“我明日定要回宫,亲至天穹殿拈香,皇帝应由明日起,入齐堂值宿三日,虔心祈雨。”
  皇帝答应着,请安退下。此时各官眷,已知皇太后明日回宫的消息,便各人忙着收拾自己的物件。二格格、三格格、秋云三人,将太后应用的衣服珍宝等物料理清楚。太后命二格格等将珍宝箱柜封销起来,只带几件应用的衣服,放在黄漆盒内,带回宫去。二格格等遵命办妥。等二天皇帝进来请安,皇后率领各府福晋、格格、命妇等在仁寿殿前预备跪送,时刻已到,皇太后乘坐八人黄轿,出了乐寿堂,通过仁寿殿角门。皇上、皇后这才各自上轿,随在太后轿后,众宫眷等行至颐和园门,撤了围幕,妃嫔等乘坐黄色围子朱轮车,福晋都坐红围轿,官眷格格们,都坐红围车,宫女仆妇等皆坐青围车。皇太后黄轿之旁,有四位亲王分左右骑马随行。皇后贵妃轿车旁,有御前侍卫保护大门侍卫、乾清门侍卫以及向导处侍卫、鉴仪卫前锋护军等官员,都在轿前应差。轿前提灯提炉,轿后豹尾枪,步睛侍术,各挎腰刀。马上侍术,各悬弓箭。各宫总管太监,亦皆骑马相随。驾过苏州街同时来到万寿寺。这万寿寺,建在长河北岸,适北京城颐和园之间皇帝皇后贵妃等已先由便道,抢先赶到寺前,随后皇太后的黄轿抬到了。太后要下轿休息皇帝跪安已毕,扶着太后下轿。先到大殿拈香拜佛,已毕。太后见寺中殿宇宽敞,门前封着长河,异常幽静,又在厅中用过茶点,歇了一小时之久,赏给庙中香火银五百两。以后即以该寺作为来往颐和园途中茶尖之所。李莲英跪奏道“请示老祖宗,这时可以起驾了,再迟一会,天就要热啦。”
  太后点头,即命起驾,李莲英忙向外传旨。太后上了轿,皇帝后妃宫眷,一切人等也各自上了轿车。一路上旌旗招展,浩浩荡荡地向城里而来。天到正午的时候,这才进宫。皇帝后妃等照例在乾清门外跪迎圣驾太后入宫之后,降下懿旨,命京内外断屠,以得雨之日为止。皇帝当日就入了齐宫。太后每日三次,亲至天穹殿求雨。光绪帝入了齐宫三日,不见有雨,又住三日,仍不见雨,再住三日,还是点雨全无。天气格外亢热,太后发起急来,又要到颐和园灵雨祠求雨。第二天便命驾出城,仍到园内,先在乐寿堂休息,就命李莲英传知同来的皇后、宫眷福晋、格格等,自本日起一律齐戒沐浴随同圣驾,参拜灵雨祠。所有太后一天三膳,全用素食,皆由二格格亲手调做。正是:但觉笙歌喧内苑那知奇祸起萧墙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九十七回 颐和园珍妃受责 御书房翁傅论才
  且说光绪皇后奉了懿旨,便召各宫眷福晋格格到宜芸馆会议。这一次珍妃、瑾妃留在宫中,并未同来。众人到齐后,光绪后说道:“老佛爷传下懿旨,自今日起,命我等一律齐戒沐浴,素食求雨,你们可知道老佛爷求雨的规矩么?老佛爷求雨的时候,我们所穿的衣裳,一律要免去红色,别的颜色,也以淡为宜。头上不许戴大朵的花,脸上少搽脂粉,说话不许高声,行走不许快步。每早到老拂爷那里,彼此不许说话,如要说话时,只可附耳低声。你们要切记下了,犯了老佛爷的规矩,可了不得啊!”
  众人之中,有知道的,也有不知道的。知道的人固不以为奇,不知道的人,心中暗自好笑,皇后交谕已毕,立即率领众人,来到乐寿堂。将进宫门,只见迎面来了一名小太监,跪在皇后面前奏道:“老佛爷已到灵雨祠去了。”
  皇后忙又领着众人,赶到灵雨祠,进了祠中,只见太后在更衣室内,坐在宝座上,闭目合掌。左边站着宫女秋云,抱着一个大葫芦,右边站着小太监牛喜福,手中拿着一柄拂尘。皇后等在殿外跪着,不敢言语,约有一个钟头,只听太后高声念道:“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摩呵萨。”
  便睁开了凤眼,向殿下一望,皇后忙喊道:“皇太后万岁万万岁!”
  太后道“你们来了。皇后可传知他们,先到十七孔桥,在露天祈祷,我随后就来。”
  皇后领旨,忙率众人,到十七孔桥下,匍匐在地。不多一刻,皇太后来了,三格格偷眼见皇太后穿着一件素浅蓝绸子大褂,满头摘去珠翠,只插了一团柳叶,用金针盘着。手中拿着一根柳条,慢慢走到十七孔桥。皇后等跪在地下,闭目息气,不敢作声。太后走到桥上正中间,双膝跪倒,默祷了半天,才站起来,转身回去。李莲英向皇后低声奏道:“老佛爷上灵雨祠了。”
  皇后忙起身,又领着众人,跟着太后到灵雨祠去。太后进了殿门,李莲英忙退出,传皇后大公主二人进殿皇后燃了一炷白素锭高香,递到太后手里。太后站在黄垫子上,将香一举,皇后又接过来插进大香炉内,赶紧同大公主退到太后身后。太后跪倒,皇后大公主随着跪下。皇太后的后衣襟扯平,太后合掌当胸,默默跪祷许久,方才磕头,众宫眷等都在殿外,太监等都在石阶之下,一齐随着磕头,三跪九拜已毕。皇后大公主先行起立,上前扶起太后,太后又合掌向着神像,默默不语,脸上现出愁惨的颜色。祷告了一会,只听得太后低声说道:“敬乞上天如佛,垂怜余等,而救贫农于饥馑之中,谨愿牺牲以代,而乞天降霖雨。”
  祷告完了,太后出得殿来,向四面天空看了一看一言不发。仍照旧路回转,将下十七孔桥。太后身旁,有一个手捧檀香盒子的小宫女,偶不小心,自己踏了自己衣角,跌了一个大马趴,将檀香盒子扔了很远。太后一见,将双眉紧皱,忙止住脚步,闭目立了多时,然后才向前走。太后回宫休息了,按下不提。且说那跌倒的小宫女,名叫喜珠,已吓得魂飞天外,忙跪在二格格面前,求二格格救命。二格格说:“这件事我可管不了,你想这几天老佛爷心里,是何等忧愁,你别的东西不扔,却扔了求雨的檀香盒,老佛爷一定要大发雷霆之怒。要你的命倒未必至于,只怕你那两条小腿,一定留不住了。”
  喜珠听了,更吓得磕头如捣蒜。二格格见她十分可怜,就说道“我领你去见大公主去。”
  书中交代,这大公主就是恭亲王的女儿,书中曾说过。太后封恭亲王之女为荣寿固伦公主的,就是这位大公主。太后对于大公主十分疼爱,又因大公主下嫁于门额驸景寿之子志锐,是太后指的婚,大公主过门之时,志锐已染病临危不到三天就死了。大公主还是一个闺女,可怜她成了望门寡。太后心中更对不住她。因此接回宫中,将大公主看做亲生女儿一样,别人的话,太后有听不听的,只有大公主的话,不说则已,说了出来,太后向例不驳的。但是大公主也从来不多说话。二格格领着喜珠来见大公主,二格格来到养云轩,叫喜珠站在阶下候着,二格格进去,给大公主请了安。大公主问道:“二侄女有什么事?”
  二格格便将喜珠的事说了一遍,求大公主在老佛爷面前,替喜珠求情。大公主答应了。二格格便唤喜珠进来,谢过大公主,可怜那喜珠已吓得直哆嗦大公主见她十分可怜,叫她下去,二格格也辞出。正走之间,李莲英迎面来了,对二格格说道:“老佛爷的素菜,二格格预备好没有?老佛爷传膳了。”
  二格格又忙跑到乐寿堂,到御膳房做好了素菜。李莲英一样一样端上殿,太后命皇后与几位要好的福晋,如大公主,二格格,三格格等同在殿上用膳。吃饭之间,大公主替喜珠乘机求情,太后允了。大公主忙代喜珠谢恩。正磕着头时,忽然殿外霹雳一声,电光四射,那雷声震得耳聋。太后大惊,忙掩着耳朵,二格格吓得倒在恭王福晋怀里,三格格也倒在庆王福晋的怀中。二格格直嚷害怕。一会儿大雨倾盆,殿檐雨溜,同瀑布一般。太后大喜,忙走到殿门前,跪倒在地,叩谢菩萨皇后等也一齐跪下。太后叩拜已毕。站起身来,吃了晚饭,命各人退去。太后到寝宫中吸福寿膏,李莲英跪在地下,捧着烟斗,替太后烧烟。太后所用的那杆烟枪,是咸丰皇帝从前用的,年深日久,那支广州竹,已红润光滑,好似红玉一般,真是无价之宝。太后正在吃烟,忽然小太监进来奏道:“李大姑娘有要紧的事,从城内赶到园中,求见太后。”
  太后忙叫小太监唤她进来。李大姑娘进来请安已毕,叭在太后耳边,低低地说了几句话。太后忽然大怒,脸上变了颜色,把手中的烟枪向地下一摔,只听得刮的一声,把烟斗跌碎,烟枪也碰坏了一节。吓得李莲英大惊失色,忙上去把烟枪拾起,拿过来吩咐小太监,叫他传侍卫,拿去前门外福记骨董铺去修理不提。这里皇太后便坐了起来,喝命李莲英快些进城,到宫内传旨:“命珍妃瑾妃,明日早晨到园中,我要亲自问他们的话。”
  李莲英答应着退出去。那李大姑娘,仍在寝宫内絮絮叨叨说个不歇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说起这李大姑娘来,就是李莲英的亲妹妹,只因李莲英在宫中,得了太后的宠用,他的妹妹,也是一个伶俐乖巧的人,便对她哥哥说:“要进宫去玩耍。”
  李莲英奏明太后,传他妹妹进宫。太后见李大姑娘生得容貌俊秀,说话聪明,又善于逢迎上意,就留她在宫中当一名宫眷。宫中的人,都称她为李大姑娘。太后初次游颐和园的时候,李大姑娘也同来的,后来太后回宫求雨,又二次到颐和园,那珍瑾二妃未同来,太后便派李大姑娘留在宫中,探听珍瑾二妃的动作。珍妃心中最恨李莲英,对于李大姑娘,又极其瞧她不起。这一日,珍妃因事,与李大姑娘在宫中大闹,珍妃仗着皇帝的权势,便将李大姑娘训责了一番,李大姑娘怀恨在心,就想了一个主意,连忙叫小太监替她雇了一辆骡车。李大姑娘坐了骡车,赶出城外,来到颐和园,求见太后。李大姑娘本已预备造好了一派谣言,说:“皇帝自从太后二次入园以来,就一昧的迷恋女色,不问朝政,不但是不进齐宫求雨,而且整天与珍瑾二妃厮混着,倘然这样弄下去,岂不要把大清国数百年的江山断送了吗?”
  太后听了李大姑娘的话,果然不怒。就派李莲英传珍瑾二妃来园,亲自问话。李莲英退出之后,李大姑娘又有天没日的造了许多谣言,最后还编了一个曲子,说是珍妃唱给皇帝听的。李大姑娘真是绝顶聪明,太后问他:“什么曲子?”
  李大姑娘竟能随口唱道:那里有什么春风初试薄罗裳,棉袄、棉裙、棉裤子、膀胀;那里有什么夜深私语口脂香,生葱生蒜生韭菜,肮脏;那里有什么兰陵美酒郁金香,举杯便吃烧刀子,难当;那里有什么云髻巧梳宫样装,头上松髻高二尺,蛮娘;那里有什么鸳鸯夜销金帐,行云行雨在何方,土坑。太后听了,更为愤怒,说:“这两个狐狸精,不但引诱皇帝好色纵淫,而且听她这曲子里,暗含着讥笑满人,那还了得。明天非打个半死不可。”
  李大姑娘见目的已将达到,心中好不快乐,就辞退出来。一宿无话。第二天李莲英果将珍瑾二妃传进园来。太后升了宝殿命皇后在旁瞧着。各宫眷福晋格格等,都站在殿外,就叫珍瑾二妃上殿。太后怒容满面,指着二妃骂道“你这两个狐妖,迷惑圣主,就不怕家法了吗?”
  瑾妃吓得浑身发抖,不敢回言,只有珍妃还仗着胆大,回了几句,要太后宣布出来,她几时迷惑圣主,是谁人看见的。皇太后见珍妃竟敢顶撞,更为震怒。便喝令:“取家法来,与我重重地打。”
  那些小太监遵旨,将珍妃大衣脱去,仅留一身短衣,就举起朱红木棍,向珍妃身上打去,打得珍妃遍体鳞伤,血流不止,倒在地下,昏晕过去。太后叫小太监将珍妃扶出去,又训斥了瑾妃一番。瑾妃吓得在地上撞头,求太后饶恕她的罪,太后才赦免了她。这时光绪帝也得信息,从城内赶到园中,急忙跑到乐寿堂,才进宫门,便见两个小太监扶着珍妃,由宫内出来,皇帝见珍妃打得遍体是伤,玉容失色,气息微弱,娇声呜咽,真同带雨梨花似的,血肉狼籍。皇帝心中好不悲痛,咬着牙齿恨道:“好狠心的人啊!”
  皇帝上前,叫小太监将珍妃送到介寿堂,好好医治,那小太监遵命,扶着珍妃去了。皇帝又走进乐寿堂,见过太后,请安已毕。太后训责了一番,皇帝那敢回嘴,只好碰了一鼻子塌灰,垂头丧气而出。回到介寿堂,安慰了珍妃一回,又请太医给珍妃诊治。幸而珍妃皮肉虽然受伤,内部并未有损,太医敷上药膏,渐渐止住疼痛,一夜之间,已有大效。次日皇帝命人将珍妃送回宫内,皇帝却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,陪着太后游玩一天,然后回宫亲政。这里李大姑娘与李莲英暗中欢喜,十分得意。暂且按下不提。且说皇帝回到宫中,便命人去召翁同。翁同进宫,走到书房,行礼已毕。皇帝命翁师傅坐下。翁同谢过坐,就坐在一张梨花木小矮凳上。皇帝气愤地说道:“俺空有了这九五之尊,连一个妃子,也无法庇护,岂不很惭愧吗?”
  翁同莫明其妙,忙问皇帝:“为什么事,这般气愤?”
  皇帝便将太后怒打珍妃的事,从头到尾,说了一番。说到恨极的时候就捶着桌子,大骂李莲英不止。又说道:“从前东太后能诛小安子,我便不能诛李莲英吗?”
  翁同一面劝皇帝不必动怒,一面婉转奏道:“臣尝对皇帝奏过,皇帝政权旁落,须设法收回来,然后独断独行,一件件地办下去,将来权威在握,休说一个太监,便是皇亲贵族,也可以说办就办。”
  光绪帝道:“师傅的话,的确是治本之法,收回政权,我也久有此意。只是碍着太后,叫我如何做起,师傅要替我想个两全之策才好呢!”
  翁同沉吟了一会,奏道“法子倒有一个,但不知皇上有这胆量去做没有?”
  皇帝问道:“师傅有何妙策呢?只要有利于国的,我都可以实行。”
  翁同奏道:“皇帝对于太后,只有先用母仪遵养之法,将太后的心,先笼络住,皇帝不必吝惜金钱,对于颐和园内,多花费些钱,买各种好玩的东西,送到园内,叫太后终日取乐,乐不思归。皇上趁太后在园中取乐的时候,对于内外大政,一齐自己来问,就是外任大吏的奏摺皇上拣可以独裁的,便一一批答了。万一有关系十分重大的,方去与太后商议,那时太后正在乐不思蜀之际,见皇上如此,替她分忧,自然乐得安闲,决不会生什么疑心的。因为太后素知皇上,忠厚真诚,谅无专政之意,所以想不到这一层,以后照这样办下去,就有紧要的事,也不必与太后商酌,就自裁夺了,这政权岂不是无形之中,就不知不觉地收回了吗?到了政权收回之后,再把那几个讨厌的亲王,一齐削去权柄,将旧日不良的制度,大大改革一番,国事日兴,天下大治,中外颂扬,都说当今皇上,是英明之主,那时太后纵想收回政权,也不敢违背清议了。皇帝大喜,说道:“翁师傅真有妙计,朕佩服之极,但朕细想满朝之中,能忠心于朕的,师傅以外,尚有何人,如刘坤一等虽然忠直,又均为外臣一时不便内调。李鸿章人尚精明,又为母后亲近,其余更不必说了,朕孤掌难鸣,师傅虽忠于朕,又无权力,叫朕如何是好。”
  翁同奏道:“人才一层,皇上倒不必十分忧虑,容臣慢慢物色,再行保举。”
  皇帝又与翁同谈些别的事,翁同就辞了出来。正是:祸由人兴中奸谋才非我用少忠良欲知光绪帝与太后后来如何情形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九十八回 绘园图缪素筠得赏 用库款阎敬铭调任
  话说皇太后在颐和园中,自从打过珍妃之后,更是宠爱起李大姑娘来了。便立谕留李大姑娘在园内伺候。李大姑娘的娘家,本在后门黄化门居住,太后又赐了李大姑娘二万两银子,另作半璧府,盖了一所房屋,太后赐名丽嫣府,便名李大姑娘为丽嫣。李大姑娘与李莲英均叩头谢恩,各府福晋、格格、太太、小姐都来替李大姑娘道喜。太后跟前,又多了一个孙大姑娘,与李大姑娘都是汉装打扮,身段肥瘦高矮一般相似那孙大姑娘便是孙毓汶的女儿,太后也赐名为娇嫣,与李大姑娘,真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一日,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称,美国公使康格之妻,呈进西洋乐机器,并请示知日期,以便偕同海军提督鄂乐夫人及参赞布鲁特夫人,沙利夫人,参将马特夫人等观见太后。太后当时批定七月十六日时进见。十六日这天,太后梳洗已毕,在乐寿堂升座。太后身穿孔雀绿宝地纱敞衣,上绣百鸟朝凤,凤头恰在胸前,凤口衔着珍珠球一串,其余各鸟,也衔着珠串,珠串大小,与鸟身配合。太后略一行动,那珠串便跟着摇摆起来,光耀夺目。太后脚下,又穿着一双凤头鞋凤口正绣在鞋口上,也衔着一串珍珠。太后头上,也插着一支金镶翠凤,凤口上也衔着一条珠串,打扮得十分奇艳。太后座旁,左右有孙李两大姑娘站着,他二人同穿着一件绣花大红外衣,绣花裙子,红鞋绿裤,珠翠满头,好似一对童女,皇后及珍瑾二妃、端王福晋都站在太后身后,二格格、三格格、大公主等,一对一对分字排列。站在前边,分为左右左边大公主等三十余人,右边二格格等三十余人,左边一律穿红敞衣,右边一律穿绿敞衣整齐严肃,颇为威武。不多一刻,已到正午时。奕匡和总理衙门译官程允和,引导康格公使夫人等鱼贯而入奕匡程允和先进殿跪请圣安,然后退至殿门左右。康格夫人等走进殿来,向太后行礼,礼毕,太后与康格夫人寒暄数语,便命皇后导引康格夫人等到东殿作茶点,然后到排云殿午膳,由皇后主席,珍、瑾、瑜、晋四贵妃作陪。午餐是满汉全席,做得非常精美。午外已毕。皇后又引康格夫人等回乐寿堂谢太后。太后又赏了许多翠珠宝物与康格夫等,才辞谢而去。过了几日,太后要画一张颐和园的全图。李莲英便传旨命如意馆画师们去画。这如意馆本养着许多画师,专伺候内廷绘画的事。馆中画师,最著名的有一个沈振麟,画工极好。李莲英便命沈振麟去画,谁知那沈振麟费了十天的工夫,才将园内方位尺寸考查准了正要动笔。太后等了十日,见图尚未画成,就催着要看。李莲英到如意馆取图,见沈振麟才打了一张底稿,尚未动笔。便将那底稿带回去,呈与皇太后阅看。太后大怒,说沈振麟竟敢藐视懿旨,故意违限,非重办他不行。幸亏大公主知道沈振麟的苦处,在太后面前婉言相劝,才罚了沈振麟一年的俸禄。那沈振麟从前曾因李莲英托他画一柄扇子,他有意讥讽李莲英,在扇子上画了许多莲花,都没有根蒂,题了一首诗暗含着骂李莲英是无根之人。李莲英大怒,将扇子撕了,暗中怀恨总想乘机报复。这一次沈振麟果然吃了大亏,沈振麟想着不妙,不如装病辞差,以免后祸便假装中风之病,恳请辞差,太后准了,放他回去。李莲英的权势,因此更轰动一时,王府的侧太太,原是太后的宫女,赏给王的。上回书中已交代明白,那宫女到了王府,甚得王宠爱,后来便是升为侧太太。这时王府侧太太见太后要绘颐和园全景图,将沈振麟罚了一年的俸。侧太太便奏道:“奴才府中有一个女教习,名叫缪素筠,书画都很好,太后何不召来试试,”
  太后道:“一个男子,都画不好,何况是妇女呢?只怕名不副实,不用传罢。”
  侧太太又奏道:“奴才决不敢欺太后缪索筠的字画,是奴才亲眼见的。”
  太后道:“即是这样,明天你就带她进来吧。”
  侧太太退出,忙回府中,告知缪素筠。第二天侧太太就带缪素筠进颐和园,先到宜芸馆见过皇后贵妃及大公主等,然后再领到乐善堂见太后。太后见缪素筠年约三十多岁,风韵尚佳,而且满脸书气,一望而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子,再看她身穿绣花红青外褂,大红百褶裙子,足登大红绣花宫鞋,淡施脂粉,耳坠珠环,头上梳着圆式发髫,双膝跪在殿前。口称:“臣女素筠跪请老佛父圣安。”
  太后问道:“你是那省人?”
  缪素筠奏道:“臣女是江苏武进县人。”
  太后道:“你进京几年了?”
  缪素筠奏道:“臣女随侍先父,到京供职,已有二十多年了。”
  太后又问道:“你娘家何姓你今年多大岁数?”
  缪素筠道:“臣女娘家姓恽,今年三十二岁。”
  太后道:“那么,你是恽南田的后人了。”
  缪素筠奏道:“那是臣女的族祖父。”
  太后道:“你一定工于丹青了。”
  缪筠道:“臣女不敢说是丹青,不过勉强学得几画。”
  太后道:“好,我命你画一幅颐和园全图你就住在园内画,要画得精细才好呢!”
  缪素筠奏道:“臣女蒙老佛父的恩泽,敢不勉力图报,只是臣女生长民间陋巷,恐失礼仪,尚祈老佛父海涵一二。”
  太后笑道:“缪先生,你不要讲了,你去先游园景,叫侧太太陪着,游完了再动笔,你下去吧。”
  缪素筠便叩头谢恩仍由侧太太领下去,到园中游览了半日,然后再去谒见二格格,三格格。三格格是小孩脾气,与缪素筠不甚接近。二格格是风流儒雅的人,见了缪素筠,颇为投机,从此缪素筠便在园内,与二格格极其密切。二格格因缪素筠给画全图,非先尺量地势不可,而尺量地势又非一二日所能量完,至少要十天半月,恐误了期限,皇太后不高兴,便要受罚,二格格便教了缪素筠一个妙策,将那沈振麟所画的底稿,从李莲英处运动出来,就照那底稿去画果然不到八日,缪素筠竟画成了,真是纤毫毕露,精细万端。太后大喜,赏了缪素筠一万两银子,仍留在宫中伺候。并命宫中的人,称她为缪先生太后又请缪先生教授图画,太后的画法,本是有根底的,自缪素筠指导之后,更有进步。按下不表。且说李莲英这时已暗含着是一个九千岁了,他因为修理颐和园,暗中借光,把自己在黄化门外一所破屋子,重新修造,一钱不花,满都是木厂孝敬的,仿照亲王府的式样,一进垂门,直达大客厅,修了一条跗路,内室中更是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。奕匡也有木厂报效,重修庆王府,闹得满京城里人人议论。其实奕匡、李莲英就是得了好处,也不过百万比起现在的大官,真有天壤之分。但是在前清时代,已喧传人口,议论纷纷了。李莲英仍因所得未足,又与奕匡计议,说园内不是有汽轮停泊?勿论地方大小,固然要重新建筑,还有一座高亮阁楼要修盖。况且满园的修理,一年需款若干,亦无指定的大项,非奏明老佛爷,饬知户部,每年筹一百八十万来,作为经常费不可。他二人议定,便由奕匡面奏太后,李莲英又从旁打边鼓,太后便召见户部尚书阎敬铭·字丹初,资格甚老人又极其固执。太后召见时,常叫他做丹翁,待遇非常优越。太后召见阎敬铭说起颐和园的修理费,阎敬铭奏道:“户部近来库中的存款,也不多了,况且现在皇上要振兴海军,又非筹大宗款项不可,现在部中每年盈余不足千万两,一切开销太多,尚且不敷支配,颐和园是太后游幸之地,自当力筹岁修,但拟请俟海陆军饷筹足之后,再行呈缴。”
  皇太后也不便发作,只得叫阎敬铭去设法。阎敬铭退出之后,奕匡又用工程处名义,递了奏摺,奏请常年经费,太后便批交户部核议。阎敬铭到公事房,即忙会同满汉侍郎堂官开了一个会议。阎敬铭竭力主张驳回,众人坚持不可,说太后动怒,轻则申斥,重则革职调用。阎敬铭说道:“什么天大的祸,我姓阎的一人去当,而皇太后总不能任意挥霍国帑,兄弟职司理财,不能不争,诸公若怕有不稳之处,兄弟一人单衔专奏。”
  众人听了阎敬铭的话,都默默无言。阎敬铭果然单衔奏上,将工程处所请各节,一律驳回,皇帝将摺子送到太后那边,太后见了摺子,也不便说什么。只有李莲英暗中切齿道:我把你这老阎西儿,你真敢在虎口内攀牙,叫你看看我的利害。想罢,忙向太后奏道:“奴才听说户部近来办理海防捐,堂司各官,都发了财,大家荷包里都装足啦,不到一年,都置房买地,说姨太太,阔得非常。所以北京城,近来有一种童谣,说是要吃饭上吏部,讲穿衣到户部,好喝水补工部,能作恶是刑部,要挨饿选礼部。可见户部近来的情形,奴才是不敢蒙蔽圣听的。”
  太后道:“想是你听错了吧,我看阎敬铭是一个清廉的官,他的袍套,都是旧烂不堪的,可想而知,他是穷苦的了。”
  李莲英奏道:“奴才看来,那阎敬铭正是欺君之臣,老佛爷想情,户部无论怎样穷,不至发不出俸禄。阎敬铭无论怎样的苦,不至于买不起袍套。若是户部尚书,连袍套都穿不起,礼部尚书岂不要挨冻了吗?”
  太后听了李莲英的话,点点头,意思似乎活动。李莲英又乘机进了许多谗言。次日太后又召见阎敬铭,一定要他筹修理费,阎敬铭再三推辞。后来急了,他便奏道“皇太后若定要筹措此款,何不饬内务府广储司提拨应用呢?”
  太后听了此言,暗想广储司是宫内的御账房,所有存款,都是皇太后的银子,便不大高兴,将面一沉说道:“广储司虽是皇室银库,可是仍指望户部的来源,你若能增拨一百八十万与广储司,便由广储司提拨亦可。”
  阎敬铭又奏道:“臣部每月应解内廷之款,亦有专条,臣未必敢擅改。”
  太后怒道“哎!照你这样说法就应该我自己拿钱修理,那末,户部是办公事的地方,难道我修颐和园是私事吗?”
  阎敬铭见太后大怒,忙自己将帽子摘下,磕头奏道:“臣理财无方,请皇太后处臣以失职之罪。”
  西太后气得颜色大变,用手一指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  阎敬铭吓得叩头而出李莲英候太后到寝室的时候,又进了一派谗言:“阎敬铭的名字,虽然有敬字,但是他实在大不敬。”
  太后问他:“何以不敬呢?”
  李莲英奏道:“阎敬铭器小易盈,他常对人说,皇太后都怕他,不敢叫他的名字,只叫他丹翁,他便在外自尊自大的夸耀起来了。”
  太后听了李莲英的话,更为大怒。次日便嘱咐皇帝,要开去阎敬铭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各职,命他原品休致。皇帝本是敬重阎尚书的,便竭力求太后开恩。太后稍为息怒,命将阎敬铭开去军机大臣差使,与吏部尚书翁同对调。朝旨颁下,翁同进内谢恩。太后又命翁同筹颐和园修理费。翁同又是不肯,碰了一个极大的钉子下来。皇帝知道了,就传翁同进宫,劝他不可发此。正是:自古龙原祸水于今牝鸡却司晨欲知颐和园修理费如何着落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九十九回 报旧仇移祸珍瑾 擢新进起用康梁
  话说翁同退出来到户部,召集同寅各堂官会议。各堂官仍是一言不发。翁同慨然道:“阎丹初既力争于前,我岂能逢迎于后,此乃大臣应有之节操。虽杀身亡家,不足惧也。”
  就当时奏上一本,力争前议。太后闻奏,更为震怒,当时拟将翁同革职永不续用。皇帝虽然知道,但是因师生关系,不便进言。多亏大公主向太后奏道:“翁同是皇上的师傅,求太后格外开恩,成全他一点,免得外人议论。”
  太后对于大公主的话,是一说就听的,何况大公主又说得十分委婉。太后更拨不过面,便将翁同调任礼部尚书。奕匡与李莲英皆如愿以偿,每年每人多得二三十万好处。西太后自颐和园有了修理费以后,更随时地添时景物,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。每日率领众宫眷及福晋格格人等在园内畅游。可是外面的议论,格外多了,都说太后因区区游戏之事,竟将阎翁两位素有贤名的大臣,先后被黜。皇帝虽然亲政,仍是大权旁落。一班忠直的大臣,心中皆不以为然,一群奸佞之徒却非常得意,都设法去绳营狗苟,巴结李莲英,逢迎西太后,于是京中就渐渐分出帝党,后党来了。忽然有一天,太后又命李莲英去传珍瑾二妃。二妃这次可是在园内,刚巧皇帝也到园中。二妃见太后宣传,吓得浑身发抖,知道不是好事,但亦不能不去。便同着李莲英走到乐寿堂。二人匍匐在地,战战兢兢地行过礼。只见太后满面怒容,大声喝道:“你这两个狐媚子,干的好事,迷惑皇帝还不算,并且要干预起朝政来了。做妃子的这样放肆,还了得吗?快将家法请来,与我重重地责罚。”
  光绪帝这时正赶到,见太后要打二妃,他心中真是不忍。又因为珍妃前次被打之后,创痕尚未复原,今天若再受责,非得打死不可。又见珍妃在地下哭得如出水芙蓉一样,更为凄惨。皇帝连礼也来不及行,忙跪下奏道:“求圣母明示,今天要责罚她二人,究竟为什么事呢?”
  太后大怒道:“她二人这般大胆,都是你宠的,你去问她,文廷式与她二人有什么关系,你就明白了。”
  瑾妃忙叩头奏道:“请皇太后息怒,那文廷式虽是婢子的师傅,但已多年不见了,求老佛爷开恩,免了婢子们的责罚吧。”
  太后冷笑道:“多年不见,你却帮着他卖官鬻爵,若是天天见面,还不知怎样闹法呢?”说罢,喝令用刑。光绪帝忙跪着代求道“老佛爷明鉴,她二人私通外臣,是没有这件事的,求老佛爷免恕她两人吧。”
  太后怒道“你还替她二人求情呢!今天非打死她二人不可。”光绪帝见这情讲不下来,便掩面大哭。李莲英也在一旁,做好做歹的劝着,太后仍是不依。王福晋这时正在殿上,看着有些不忍,便上前婉劝。太后才把脸一沉,说道:“既然你们替她们苦苦哀求,刑罚可免,降级是断不能免的。”
  便喝一声:“把她二人,都降为贵人,幽禁半年,谁敢替她二人再求情,就以家法从事。”
  这谕旨一出,就有几个太监过来拥着珍瑾二妃,去幽禁了。光绪帝见事已如此,无法挽回,只得含着眼泪,垂头下殿。但是始终不明白,这珍瑾二妃,究竟为了何事,要被幽禁的大罪。回到宫中,又觉得冰清冷落,万象凄凉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这时皇帝宫中的总管太监名叫寇连材,正在旁伺候,便劝皇帝不必悲伤。皇帝哭了许久,才不哭了。便将太后拘禁两妃的事,说了一遍。又恨恨地说道:“朕不知她二人究竟犯了什么罪,只听得太后说:文廷式卖官鬻爵,文廷式的事,与她二人又有何干呢?”
  寇连材听了,沉吟一会,忙跪下奏道“太后提起文廷式来,这一件事,奴才可知道了,一定又是李莲英闹的鬼。”
  光绪帝问道:“是什么事呢?”
  寇连材道:“皇上还记得在养心殿上,引见那一个木厂子掌柜的事吗?”
  皇帝点头道:“是的。”
  寇连材又道:“那木厂掌柜徐诚是李莲英的盟兄弟,皇上叫徐诚当场出丑,自然李莲英要记恨在心。却奈何不得皇上,又因珍瑾二位贵妃,是文廷式的女弟子,这一口气,只好出在她二人的身上了。”
  皇帝听了寇连材的话,才恍然大悟。原来这里面有一段事实,说书的也详细说明,请诸位听着。那文廷式是一个探花出身在翰林院当差,直升到内阁侍读学士。他与珍瑾二妃有师生之谊,自然有些权势。这一天四川有个监茶道的缺,忽然空出来了。这缺非常肥美,运动的人自然很多,便有文廷式的一个朋友,姓李的道台,托文廷式代他说项。文廷式因为朋友的关系,就到吏部衙门走门路,谁知来晚一点,早被别人补上了。文廷式心中一气,就在外打听,知道那个补上四川监茶道的人,是捐班的道员,与李莲英曾磕过头拜过把子。这人姓徐,单名一个诚字。从前做过户部的库丁。后来因屁眼里塞银子塞了不少,就大发其财。在前门外开了一座木厂子,生意兴隆。又包过颐和园的工程,赚了三十多万银子。徐诚有了钱,便想运动做官。孝敬了李莲英十万块钱,走他的门路,捐了一个二品衔,又捐了道员资格。李莲英又特别保举他,得了个四川监茶道一缺。李莲英便紧赶嘱咐吏部,把徐诚补上。可巧碰一对头,文廷式就落了空。因此恨李莲英。文廷式心中暗想,李莲英那厮,我虽然势力敌不过他,但是姓徐的这王八蛋须倒运在我手里非要把他弄得做不成,才出我心中之气。打定了主意,又探得那徐诚不但是市侩出身,连一个字也认不得。文廷式大喜,于是暗中写了一个节略,将徐诚运动道台的情形,都写在上面,托一个心腹小太监,送呈珍妃。请珍妃代奏光绪皇帝。珍妃本也是痛恨李莲英的人,又因文廷式是她的师傅,不好推却,便乘着光绪皇帝进宫时候,代奏一番。皇帝大怒,对珍妃说道“李莲英这小子,太大胆了,朝中的臣子,一大半是他的党羽,如果真有能耐,也未尝不可用。”
  可笑他们都是目不识丁,与这徐诚差不多。别的不说,只说那些御史侍郎们都是不知书,不识字的。记得那一次,有一位侍郎,名叫王永化的,忽然递一个摺子请开复黄天爵的原官。又如那一次朝鲜的事,有一位铁御史,奏调用薛礼领兵去打朝鲜,或用檀道济守长城。你说这岂不是笑话吗?那徐诚大约比王永化铁御史还不如。若放他出去做监司大员岂不害百姓。明天我自有办法。”
  说完这一件事,皇帝又与珍妃谈了些闲话,就安寝了。一夜无话。到了次日,吏部照例要将那新补四川监茶道徐诚带领引见皇上。徐诚这天早朝,便靴帽翎顶补褂朝珠的充起官来。到朝房候着引见,不多一刻,内监传旨,宣他在养心殿见驾。徐诚遵旨,到养心殿跪见。徐诚上得殿陛,见珠帘高卷,隐隐地瞧见上面有一个穿黄衣服的人,心中明白,这一定是皇上了,但见威严肃静,不由得心中害怕,两腿直抖,勉强三跪九叩道已毕。俯伏在品级石上,敬听皇帝的圣训。只听上面问道:“你是徐诚吗?”
  徐诚忙答应道:“臣……是……徐……诚……”
  又听上面问道:“徐诚你从前是做什么事的?”
  徐诚更慌了,半晌回答不出来。挣扎许久,才嗫嚅奏道:“臣是做木……厂生意的。”
  光绪帝喝道:“你原来是木厂子的掌柜啊!你为什么不在木厂做事?却来京谋官做呢?”
  徐诚更慌得无法,忙在地上磕头奏道“不瞒皇上说,做买卖的人,没有多大的出息,自然是做官的好,所以想谋官做。”
  光绪帝怒道:“你知道做官多少出息呢?”
  徐诚又磕了一个头奏道:“臣也不想多,只想三十万两就够了。”
  皇帝又问道:“你可晓得做一任道台,有多少俸银呢?”
  徐诚战战兢兢奏道:“奴才听人讲过,做官的靠俸银,是要饿死的,到了任,自有百姓们来孝敬。”
  说到这里,只见太监掷下一张纸,一支笔下来,喝道:“皇上命徐诚写履历,快些写!”
  徐诚听了,吓得魂飞天外,又不好说不会写。一面抖着,一面伏在地下,握着一枝笔,如同千斤一般重,再也提不起来。太监又喝道:“快些写!快些写!”
  可怜那徐诚急得满头是汗,同黄豆一般大,直流下来。挣扎了半天,只写一个彳字。那半边可真写不出来了。太监便将半边徐字呈上去。光绪皇帝冷笑道:“连自己的姓都写不全,还要做官发财呢就叫你上任去,你能干得出好事来吗?反正老百姓倒霉就得啦!来,将他顶子摘下,撵出去。”
  太监听了,赶快上前将顶子从徐诚帽子上摘下来。那两旁侍卫上前一扶,左右扶着把徐诚撵出殿外。徐诚吓得屎尿直流,抱头鼠窜去了。这一段大笑话,顿时轰动满朝。徐诚又到颐和园见了李莲英哭诉一顿。李莲英又气又恨,允许替徐诚报仇。徐诚去后李莲英便与李大姑娘商议,仍由李大姑娘造成谣言,向太后跟前蒙禀,反说文廷式与珍瑾二妃卖官鬻爵。因此才有要打二妃,以及幽禁的事。光绪帝因此太觉伤心,于是又传翁同进宫。到了上书房,翁同行礼已毕。光绪帝又垂着眼泪,将太后幽禁二妃的事说了一番。问翁同可有什么妙计没有。翁同奏道:“只怕此事发生了之后,李莲英还要再进一步怂恿太后,收回政权。那可糟得利害了,依臣愚见,皇帝此时,仍在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,不但不怪太后,反说太后办事认真。再把文廷式加以处分,自然太后不疑。李莲英纵有巧言,一时也说不进去,将来再想别法,以除他们,不知皇上以为何如?”
  皇帝道:“翁师傅此言甚是。”
  于是君臣二人又商议了一回,才定了文廷式降级罚俸,以示薄惩的旨意。皇帝又问翁师傅道:“上次朕问师傅物色的人才,现在怎样了?”
  翁同奏道:“臣那年做官会试总裁的时候,曾选着一个才学优长的人,给他中了第七名进士。现任工部主事,此人姓康,名有为,别号长素,乃广东南海县人。他正想上书言事,只因官职太小,不能上达天聪。所呈的几个条例,都被大臣们扣住。他还有一个弟子,名叫梁启超,学问也很渊博,与康有为同是广东人,也深知世界大势。陛下如欲整理朝政,将来可以用此二人。”
  光绪帝道:“师傅既有这等贤才,何不早些保荐呢?朕若知道,也早擢升他二人了。”
  翁同奏道:“皇上且慢,这时尚非擢这二人的时机,大凡要做一件大事,必得慢慢入手,切不可锋芒太露,皇上是天禀聪明的人。对于这种道理,当然明白。若此时忽然擢用了这两个人,被李莲英知道了,见皇上破格用人,又不知皇上有什么大举动,他们更为留心,而且引起疑惑,必又在太后面前造出许多谣言来太后是耳软心活的人,又非常多疑,那时要信了他们的谣言,反把大事弄糟,更为不妙了依臣的愚见,只可暂时忍耐,候机会到了,再擢用新进。”
  光绪帝听了,连连点头,说“翁师傅的话,真有深意,朕就慢慢地再进行吧。”
  君臣二人又谈了一会时事,然后翁同退下。次日皇帝果然下了一道上谕,将文廷式申斥了一番,加了一个降级罚俸的处分。文廷式便奏请告假省亲,就离开北京回江西原籍去了。正是:卖官鬻爵藏私露忧国求贤圣虑长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一百回 辞旧岁太后调五味 贺新年皇帝救二妃
  却说皇太后见皇帝不但不以为气,反申斥文廷式,自然心中欢喜。过了几日,皇帝到园内请安,恰巧李大姑娘在殿中。皇帝一见李大姑娘,恨入切骨,两眼直望着她。李大姑娘误会皇帝的意思,便在皇帝面前,十分卖弄。太后命李大姑娘退下,皇帝心中,倒很痛快。正要对太后说话,忽听太后道:“皇帝看李丽嫣人很聪明,面貌又生得美丽,我因碍于礼制,未便给她指婚,但是留在宫中,也有些不便。我想皇帝近来在宫中,似乎寂寞,不如令她早晚伺候皇帝,倒还不错呢!”
  皇帝听了,陡然面上飞红,一时答不出话来,迟了半天,方才奏道:“子臣日夜勤劳无暇安乐,再说宫中寂寞,亦有书可解,至于起居饮馔,有太监们照应,子臣近来连宫女都不许近前,何况李丽嫣呢?额娘这里,留下用罢。”
  太后道:“她在我这里,也没事可干再说我也不是叫你收她为妃嫔,不过早晚伺候着就得啦。”
  皇帝又忙奏道:“子臣见李丽嫣行动轻佻,装饰妖艳,久在宫中,殊非所宜,额娘这里,既然也无事可干,用她不着,如果额娘成全她,不如早些令她出宫,任其择配,也免得误了青春呢?”
  太后道:“这又奇了我时常默察皇上,屡在她身上注目,所以才有意,怎样竟会看错了呢?”
  皇帝笑奏道:“子臣所以注目,正是为她打算,想叫她不要误了青春,仍求额娘准子臣之奏,令她出宫择配吧。”
  太后点头,皇帝退出。次日太后果然准了皇帝之奏,命李莲英将他妹子领出去。李莲英不敢违旨,只得将李丽嫣领回他新造的屋子里。李莲英心中明白皇帝的用意,无非为珍瑾二妃雪恨。因此把二妃恨入透骨,而对于珍妃,更为切齿,暗中道:“好个珍妃,将来我定叫你死在我手里。慈禧太后在颐和园中住了许久日子,光阴迅速,不觉已是鼓催人。皇太后便由园中起驾回宫转瞬又是年底。由二十六日早晨起,太后升座,宝座前设下一张长大的紫檀案子。皇后,大公主,在皇太后左右侍立,众人站在大案四围。案上铺着大红毡子,放着十余份针线簸萝。太后命取袍褂料一份,太后说明袍褂长短肥瘦尺寸,皇后用剪子去裁袍子,大公主裁褂子,裁褂已毕。命瑜,晋二妃各做一件。太后对皇后说道:“妇女们第一要学针业所以我朝家法,皇后贵妃们,必须懂缝纫之学。今天就是为这个道理,这是历朝的祖制。”
  二十八日早晨,太后又升座。各府格格排班而入,敬献所做的荷包,由瑜晋二妃陈列案上。都标明各位格格的名字,排齐之后,太后阅看,评定优劣。有做得不好,由太后亲自教训。二十七日早晨,太后换上一件青布皮袄,皇后穿上青布袍子。由太后率领着各府格格到御房做菜。太后对众人说道:“为妇女的,要晓得亲操井臼,调和五味。我朝祖制皇后贵妃,亦须于今日练习。”
  说着太后便亲自把袖口挽起,拿着菜刀,先切猪肉,皇后也跟着拿刀切白菜,瑜,晋二妃忙着预备作料,配合油醋。然后太后拿起炒勺,就着火炉炒起来。不多一刻,热气腾腾,把一碗炒肉白菜已炒好了。太后说道:“这碗菜名叫百岁菜大家都得吃一点的。”
  于是赏给大家吃了。太后又命各位格格也学着炒菜。一时刀勺齐鸣切的切,炒的炒,不大工夫,都做好了。各人所做的菜,都标明姓氏,呈与太后阅看,太后阅毕,又尝了一尝,却还咸淡合宜,并无挑剔。只尝到礼亲王六格格的一碗豆腐,太后觉得难闻,便教训了几句,然后众人退下。二十八日早晨,皇太后又升宝座,教导各位格格们,应对进退的礼节。有不对的,太后便训诲一番。二十九日上午,又派皇后教导众人洗衣服及打扫屋宇等事。这三天已毕,祖训上的事,全干全了。到了下午,太后宝座前仍是放着长案一张,案上设洋烛一对,绿瓶一双,松柏树枝一束。两边设长方木盘两个,内盛江米面粉。又有瓷缸两个,内盛杂样蜜果。每人面前,设瓷大碗一个,方白布十余块。先由皇后动手去做,将面粉铺在白布上,然后摆上蜜果,做成花样。于是大家都学着皇后的做法齐做起来,做成一方一方的年糕,由早晨做到正午。用完午膳,又做到下午三点,太后才命歇息。原来这种年糕,名曰万年糕。是太后新年正月初一供佛所用。到了初六日,命由佛座前撤下,赏给各亲王大臣。这件事却不列在祖训,是太后的懿旨。历年皆是如此。次日就是三十日大除夕了。太后起身更早,皇后等须在天尚未明的时候,便要上殿。众格格也都由夜里起来,梳洗打扮。这一天众人的服色,与寻常日子不同。皇后贵妃大公主及福晋命妇等,都是官服头戴翠钿。皇后九凤,贵妃以下七凤。命妇皆用七鹤,身穿衬衣,外套红青长褂,宝石挂钮,耳戴坠子。格格们仍是大红敞衣衬衣,惟有人人头上,加戴红绒镂成福寿二字。两把头上,各插大红穗子两支,垂至肩头。太后由寝室出来,身穿黄色绣龙衬衣,外套一件红青大褂,褂子前后心,并两肩之上,绣着四团金丝正龙,下绣五色彩水,也是戴着钾子。李莲英等,全都是身穿花衣蟒袍。太后升了宝座之后,皇后等挨次请安毕。太后命皇后率领贵妃等供献佛前供花。又命大公主率领福晋格格等,供献佛前蜜供香果以及一切的供品。直到午膳,这才制齐。午膳后,太后又亲笔写二十多张“福寿”大字,然后命皇后贵妃福晋格格命妇等,凡能写字,都照着笔法画写。写好之后,皆由宫女秋云,盖用慈禧太后御宝是预备新年颁赏各亲王大臣们的。下午五点多钟,皇帝身穿黄色绣龙袍褂,率领各近支宗室满蒙各王公,及满洲一二品各大官员等至宁寿宫,行辞岁礼,是满州旧俗。先由礼部派赞礼员数人,在殿上赞礼。皇帝与亲王二人为首对,在太后面前跳舞。其所舞的手式身段,有进有退;有步法;有手式皆由赞礼员按节唱赞。殿阶有四人,身穿豹皮花衣,各持虎头大簸箕一个。用竹板擦打,所拨的速率,与唱赞的辞句,及对舞的步法手式须要相合,名为喜起舞。是日皇上与礼亲王一对;庆亲王与端亲王一对;伦贝子与那王一对。共约十余对。最后一对,是喜起舞大臣芬车纳钦泰,更舞得纯熟有趣。舞毕,皇帝上前,诸王大臣在后,向皇太后行三叩首礼,是谓辞岁礼。礼毕,太后各赏荷包一对。皇帝退出,回乾清宫。众王大臣,又到乾清宫向皇帝跳舞辞岁。皇帝回宫之后,皇后又率领贵妃为一班,先向太后行礼,也有赞礼员,是由内务府派来的,装束与礼部赞礼员相同,也是朝冠朝靴,蟒袍补褂,只分别的是油头粉面,耳坠金钗而已。皇后行礼已毕,女赞礼退下。太后赏皇后贵妃每人荷包一对。然后各福晋格格命妇又上前行礼,太后也有赏物。那些太监宫女们,也上来磕头,嘴里都喊着:“老佛爷万岁!”
  乌黑黑地跪了一院子,声震天地。太后照例,每人赏银十两。太后这才退入寝宫休息。那些贵妃福晋格格命妇等,又与皇后行礼。礼毕,福晋,格格,命妇等又向贵妃行礼。其次福晋命妇等,再分品级之高下,辈分之长幼,互相行礼。格格小姐们又向长辈行礼,最后太监宫女们,又向皇后及众人等行礼。皇后等亦均有赏赐,每人大约都是一两银子,或一百八十个压岁钱。晚膳之后,宫内外窗壁之上,都悬着各种宫灯,照耀如同白天太后便与年长的福晋,打一夜的牌。其余各人,有掷升官图的,有拈八仙上寿的,种种游戏,不一而足。这一天一直热闹到天明,在晚间一点钟的时候,太后又率领众人,齐集殿中,仍然在那张长案上,由御膳房预备各种菜蔬,太后领着众人包起饺子来,饺子包好。太后命众人退出,更换新衣,重新梳洗,众人打扮得同花朵似的,都先到皇后宫中聚齐,由皇后领到宁寿宫,太后已梳洗完毕,坐在宝座上。皇后及众人行礼拜年毕,太后命皇后及众人,都站在案旁。太后命宫女端上饺子来,每人一碗,赏赐吃下。皇后及众人吃完,又叩头谢恩。这时天已大亮,太监等将长案撤去,内奏事太监传进信来:“皇帝前来贺岁,”
  众人忙躲在屏风之后。只见皇帝双手捧着一柄翡翠如意,跪在太后面前奏道:“子臣叩贺皇太后额娘新年新禧。”
  太后笑道将那悲翠如意接过来,看了一看,说道:“这如意的翠色真好!”
  皇帝叩头已毕,奏道:“这柄如意,是两江总督张之万敬献,祝太后万年长青如松柏之寿。”
  太后笑道:“我也祝国家日强,愿皇帝身体永健!”
  皇帝叩头谢恩。太后下了宝座,命宫女扶起皇帝。命皇帝脱去外褂,赐坐在一张大八仙桌旁。宫女们摆好匙箸,端上素菜,及饺子等食物。皇帝吃完饺子,穿上外褂上前谢恩。太后问道:“今年饺子,比去年怎么样?”
  皇帝奏道:“比去年好。不知是谁做的?”
  太后笑道:“是二格格做的。”
  皇帝也笑道:“二侄女的手艺真高,一年做得比一年好,老佛爷瞧着也该欢喜呢!”
  太后道:“这孩子真聪明,所以我很欢喜她,今年正月过了,我还要替她说婆家呢!”
  太后说完,忽听屏风后,吃吃笑声大约是三格格们又同二格格闹笑了。皇帝见太后天颜有喜,便乘机替珍瑾二妃求情:“求老佛爷将她二人放出,到老佛爷这里来磕头。”
  太后心中,原与珍瑾二妃并无十分仇恨,不过因为李莲英等从中谗惑,所以不满意她们,如今事情已过了许久,又逢元旦吉日,皇太后更不便说什么,只对皇帝说道“你若能保得她二人,此后安分守法,我便赦免了她们的罪。”
  皇帝奏道:“子臣取保她二人求老佛爷恩典吧。”
  太后便命太监们去将珍,瑾二妃放出。皇帝又叩头谢恩。皇后等这才从屏风后出来与皇帝叩头贺年。不多一会,珍瑾二妃已放出来,由太监领着,走上殿来先三跪九叩首。谢恩已毕,然后又三跪九叩头,叩贺太后新年。转过身来,又叩贺皇帝新年。家庭贺礼已毕,皇帝起身向太后告辞。正是:君王若不亲解说臣妾何能脱楚囚欲知宫内元宵如何热闹,且听下回分解
  第一百一回 庆元宵皇亲婚配 祝万寿中日交锋
  话说光绪皇帝向太后告辞出来,便往保和殿受贺。然后各亲王大臣们都到宁寿宫叩贺皇太后。太后受贺已毕,命众人进去,太后又邀着几个福晋打起牌来。这宁寿宫中,自正月初一日,至初六日为止,每天除吃喝玩乐以外,就是赌钱。正月初七日闽浙总督进献了一副麻雀牌,是牙面金底,细刻成功的,非常精致。皇帝带着进宫,面呈太后。并将奏片呈上,那附片上是说明打麻雀牌的方法,并且说这麻雀牌,是浙江宁波新出的玩艺,太后大喜。看完了附片,已知道打这麻雀牌的方法了。即命皇帝赏闽浙总督双眼花翎。皇帝遵旨退下,太后便与福晋们打起麻雀牌来,众人总想法子叫太后赢钱,博得太后欢喜。
  直到正月初十日,太后驻跸三海。到了十五日元宵节,各府福晋格格们又到瀛秀园中请安。太后于是日在三海大放花盒凡属三品以上,王公文武百官,都准其赴三海观看花盒。一律吉服,由福华门进,都到太后面前,进奉礼物,叩头贺喜,太后大悦。到了晚膳以后,太后率领众人,就在中南海观看烟火。
  这一年的烟火,是由两广总督进献的,比往年又好又多。而且有西洋的艺术在内太监们督促着工匠,将花盒架子搭好,搭在海的中间,先放一挂长鞭,约有一百万头,然后放起各种花炮,烟火、花盆、葡萄架,各种鸟兽花炮。这些放完,便是束鹿县进的花炮是用各种花炮起光,扎成果树木亭台花栅栏,仿佛花园子似的。始而由火燃起,引到花厅草亭子,钜炮一响,由房顶上落下几个纸人来,由纸人手中,引出火线,燃首各花各炮,此时最是好看,树上现出各色灯儿,花盒发现喷花转花起灯。火树儿将灭,各色起花,飞满天空,草亭花厅,亦同时起花,照得全海如同白昼,好像百万流星,在半空飞舞。
  再往海中一看,那水里的光彩,与天空彼此相照,最是奇观。这束鹿花盒放完,便是广东花盒了那广东花盒,更为奇巧。内中有滑铁卢大战,是仿照法王拿破仑大战的历史造成的,千军万马,炮火纷飞,真令人看了,可惊可乐。光绪皇帝见了这花盒,想起法王拿破仑来,心中暗道,我也是一个皇帝,拿破仑也是一个皇帝,怎么我就不如他呢?孟子云,舜人也,我亦人也,吾何异于是?我必要轰轰烈烈,也做一番大事业总好!因此光绪皇帝变法自强的心,更进一步。花盒放完,太后赏吃元宵,王公大臣们,都要吃两碗。其中又有件可笑的事,那些蒙古王公,穿着蟒袍貂褂,竟将太后赐的元宵,连汤带水,望怀里倒。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爱惜衣服,他说太后赐的元宵吃了一年不病,带回去与家中分吃,太后听太监们说起这事,笑不可抑,传旨另赏各亲王大臣们每人十个元宵,带回府去,元宵吃完,接着又是看灯,那些灯都是内务府预备的,精巧玲珑、千奇百样,做工极细,书法尤精,扎成各种飞禽走兽,鱼龙吓蟹等类。飞禽灯系在树上,走兽灯放在平地,水族灯列在水上,其余房屋殿角墙壁各处,满挂着各种纱灯,又制成两条龙灯各长十余丈,由太监们舞着。两条龙互相戏斗,锣鼓喧天,笙歌聒耳,真是银花火树,宫廷开不夜之天。玉笛清歌,殿陛奏长春之曲。这时戏台上的戏已经开演,太后坐着看戏,皇后同福晋格格命妇们陪着,太后看到陈德霖演彩楼配,便向大公主说道:“古时的人,以彩球订婚,实在荒谬,将终身大事,以彩球乱撞,岂不是笑话吗?”
  大公主奏道:“老佛爷的话甚是。”
  太后又问道:“你看那些阿哥们,在那里干甚么?”
  大公主用目向东廊去望,只见那些阿哥们,在那里你推我,我推你的嘻笑。大公主道:“这些阿哥们,不好好地听戏,反这样的推嚷,未免太不尊重了。”
  太后便命李莲英传旨下去告诉各府的阿哥们,不许在东廊下看戏,都到殿上来。站在殿廊上,分左右排班立着。听完了戏,我还有旨意。李莲英答应着下去传旨,那班阿哥们遵旨,由载洵领着头,跟着就是恩公府的荣俊,柏王府的博迪酥,阿穆尔录圭,福文襄王府的松椿,西太后的内侄,兆公府的德大爷,佳公府的德二爷,肃王府的善二爷,善四爷,壮王府的德大爷,那王府的祺二爷等共有三十余人,都上殿请安,分左右站立。太后也不注意他们,只睁着眼睛看戏,那些阿哥们站了半日,两脚都站酸了,太后又听了两出戏,这才退座,命赏那些阿哥们,每人一个花包,十两银子叫他们退下,太后又笑着对大公主说道:“你知道我适才命那些阿哥们,在殿前听戏是什么意思?”
  大公主道“老祖宗的意思,奴才们怎能看得出来呢?”
  太后道:“是因为看了那出彩楼配,我心中想起这些格格们,都到了岁数啦,古人说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所以我将他们叫到跟前瞧瞧我想替他们计划那婚姻的事。”
  大公主道:“这是老佛爷的恩典,但不知老佛爷怎样办呢?”
  太后道:“今天不谈,明天再说,你们到那时瞧着吧,怪可乐的呢。”
  大公主听了,莫明其妙,也不便问。等了一会,各王公大臣们都上来谢恩告退。太后也倦了,众官眷们也辞出一夜无话。第二天早晨,太后清晨起来,传命恭王府大格格,二格格,太后内侄女方家圆的二格格,庆王府的三格格,等一齐传到殿中。又将戴洵等一班阿哥们,都到殿上来了。太后命男左女右分班站立,太后对皇后说道:“戴洵肥肥大大的,与肃王府二娅儿差不多,可以配得。”
  皇后道:“是的,老佛爷的话不错。”
  太后又道肃王府的大娅儿,长得很窈窕,与溥伟可以相配。皇后道:“合式倒是很合式的,无奈亲姐妹与叔侄,辈行不对。”
  太后道:“皇室定婚,向来是不拘辈行的,瑜贵妃与穆宗皇后,岂不是亲姑姑与叔嫂吗?”
  皇后不敢再说太后又道:“东佛爷的内侄孙,他叫什么?”
  大公主奏道:“恩寿之子,名叫荣泉。”
  太后道“荣泉这孩子,我看他生得方面大耳,将来必有点造化,可配恭王府的二格格。”
  大公主忙跪奏道:“奴才看来,也是很好。”
  太后道:“你是他的亲姑姑,你可再斟酌。”
  大公主道“奴才替他父母谢恩了。”说着磕下头去,太后叫她起来。又说道:“庆王府的三格格,与方家圆的二阿哥差不多,年貌相当,可以配得。”
  皇后忙跪奏道:“奴才的兄弟,蒙老祖宗指婚,奴才谢谢老祖宗的恩典。”
  太后又道,“善铨的二娅儿,可配与柏王府阿哥博迪苏”。太后指婚已毕,遂命敬事房梁太监,将当日指婚阿哥格格们的姓,开写清楚,送到皇帝那边阅看,以便传知各府第。这里皇后命各位格格阿哥们都上前谢恩,顿时殿上跪下一大堆的男女,太后大喜,命他们退下。太后又与福晋们打麻雀牌去了。
  次日各府格格阿哥的父母,都入宫捧摺谢恩。又忙了一日,太后命已经指婚的五位格格,随着她们的父母回府。每人赏了一对珠花,两个镶宝石的戒指。五位格格随同父母谢恩,出宫回府,书中交代,太后命他们回府,是什么意思呢?原来满清皇室婚礼节,都载在满洲通礼之上。十分郑重,凡是皇子或亲王之子,或由皇帝指婚之子女,在指婚后一个月以内,择定吉日,由皇太后或皇后,派福晋命妇二人穿补挂带钿子,仆妇捧着如意一柄,乘坐车轿,前往女家,名为放定。
  这日女家须请贵妇十余人,在宅中等候,等男家放定的福晋命妇到时,迎于大门之外彼此拉手行礼,将放定的福晋命妇,迎至中堂侍茶。此时那位受聘的小姐,身穿大红吉服在炕上盘膝而坐,放定的福晋命妇,用茶已毕,又被延至炕前,口中念着吉祥的话。一位福晋,擎着如意柄儿,一位命妇,拉着如意上的线子,将如意柄轻轻放于在受聘的小姐怀内,然后道喜,行礼已毕,然后饮酒,饮毕,告辞回府。
  接着便是过礼,有四十八抬的,都是猪、羊、鱼、鹅、酒、馒首、尺头、棉花、绸缎、金银器之类。过礼后又过嫁妆,多的有五六百抬,少的也有一二百抬,这五位格格都是有钱的,嫁妆自然十分丰富,可以不必细表。
  单说太后对于恭王府二格格,是最欢喜的,本想替她指婚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人家,就没有想到太后的内侄孙荣泉,是一个家贫清苦的门户,大公主知道,便奏明太后,太后说这算什么,只要小孩子有出息,就得啦。说罢,便命赏给荣泉之父恩寿,内库银十万两,命其修造府第。又赏给木器家具银子二万两,恭王亦知恩府极穷,也拿出三万两银子相赠。其他如滢贝勒等又赏二格格嫁妆,不说别的,就是鞋袜也有五六百对。太后又赏二格格嫁收一百二十抬。皇后二十抬,恭王自备一百二十抬,皇帝赏二十抬,其余各王府公送一百二十抬,尽是珠宝钻石,古玩字画,细毛皮衣,绸缎绫罗之类,做书人一支笔决也写他不尽到吉日,五位格格一齐出嫁,说不尽的热闹,不必细表。那四位格格完姻之后,都是郎才女貌,感情极好。惟有二格格所配的荣泉,外貌虽然温文儒雅,却是胸无点墨,每日专好和马夫仆役,在一处混,二格格自然与他性情不投,只得仍到宫中,陪伴太后,后来二格格仅生一女,就抑郁而死。此是后话。
  且说光阴迅速,又过一年,已是光绪二十年了,是年慈禧太后正值六十寿诞。有一日皇帝跪请太后恕安,退了下来。李莲英忽递过一个黄纸匣子,请皇帝阅看。皇帝打开匣子一瞧,是荣禄奏请举行皇太后万寿典礼的奏摺,皇帝也不说话,点点头,仍将黄纸匣了,交还李莲英,竟自回乾清宫去了。
  次日皇帝便下了一道上谕,述说皇太后抚养穆宗及今上皇帝之德,并述平定发捻,捕杀三奸建立中兴之大业。本年为六旬大庆,恭照孝圣写皇后万寿成例,着各衙门杳例具奏,并派礼亲王世铎,庆亲王奕匡,大学士福昆、昆刚、翁同孙毓汶、内务府大臣崇礼,施增,充恭办万寿典礼大臣。这一道上谕下来之后,奕匡又奏请皇太后、皇上,拟将宫内起,由西苑门,经过御河桥,出西安门,过西四牌楼,西直门沿御路通海淀,直到颐和园东宫门,沿途按段,设立景点,以示与民同乐之意。皇太后都依奏,着奕匡会同恭办寿典各大臣,商酌办理具奏,奕匡奏旨,就请李莲英来商议。
  李莲英想起同酥木厂的大掌柜徐诚,前次因运动四川监茶道,被皇帝摘去顶子,不能到任,损失颇巨,这一次办理万寿庆典,何不替他设法,让他赚回些钱,弥补损失呢?想好之后,便到庆王府,见了庆亲王。谈起沿途按段,点缀景致的事,李莲英便对奕匡说道,我有一个盟兄弟,名叫徐诚,他是木厂的掌柜,曾放过四川监茶道,被文廷式那小子,在皇上跟前说了坏话,将他摘去顶戴,不能赴任,此人颇受损失,求王爷栽培,就将沿途缀景的工程赏给他办吧,奕匡道,徐诚那件事,我也知道,他既受了这一番损失,又有总管的面子,这些工程,就叫他去办吧。李莲英代徐诚谢过庆王爷,告辞回宫,次日派小太监出宫,到同酥木厂将徐诚请来。李莲英将这些话,一五一十对徐诚说了,末后又说道,兄弟,你是一个明白人,这沿途点景的工程,包了下来,至少也得赚个十万八万的,你的损失,可就弥补上啦,若有富余的钱你要送些给王爷才是呢。徐诚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
  又谢过李莲英,告辞出宫,不到三日,徐诚果然包了工程,便忙着布置起来,由西苑门起,至颐和园东宫门止,沿途都用大木头搭架子,做成左右两边布长廊,这两道长廊,共有十六里之远,全是木头扎成的。木头上面又满缠着红绿绸子,将木头包裹起来,同绸柱子一样。每二里路,搭成一座戏台,准人民在台下听戏。那戏台也是木头搭成的,四面用琉璃窗子,就这一项工程,少说些也得五十多万。徐诚报销上去,加了二十万,共七十万元。皇帝阅看奕匡奏请报销沿途点景报销的摺子,心中未免不快。觉得用款至七十万元之巨,似乎有些不实,但是皇太后命他批准,也不便驳回,只得准了。
  皇帝准了之后,奕匡领到七十万元与李莲英代徐诚送了庆亲王五万,自已留下五万,只交了六十万元与徐诚,徐诚还装着赔本的样子向李莲英诉苦,其实已赚了十万元。这一日工程告竣,徐诚忙着穿起二品衔的官服,红顶花翎,补褂朝珠的。跑到西苑门外,行皇工落成大礼。西苑门外,早拢着香案,案上供着蜜供果品,两条红烛,一柱大香,点得光华耀目。徐诚到了西苑门外,就香案前,叩头行礼,正磕下头去。忽然有人上来,对徐诚说道:“徐掌柜的,您别磕头啦,老佛爷的万寿,还不定做不做呢。”
  徐诚大为讶异,忙站起来,也不便多说,只得退回去。回到家中,才知道,方才李莲英派人来送信说是日本人大闹朝鲜,老佛爷大怒,又派兵去打日本,胜负尚未可知,须候前方战胜之后再行庆祝万寿,若是败了,万寿就不做了。徐诚只得候着不提。正是:强邻窥弱来侵侮万寿承欢乐未央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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