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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色

《山水狂飙》第03---05回

时间:2017-4-13 6:34:45   作者:淘乐网   来源:cnxc110   阅读:5609   评论:0
内容摘要:  第三回 方面军掉头向贵州 薛兵团湘西大扑空  话说中央红军走出越城岭之后,进入湖南地界,于12月11日一举攻占了通道县城。通道县城地处湘桂黔交界处,守敌只一个团的地方武装,先头部队一到,很快便拿下来了。这一仗虽然规模小,缴获也不多,却在红军干部战士中起到了很好的振作士气的作用...
  第三回 方面军掉头向贵州 薛兵团湘西大扑空
  话说中央红军走出越城岭之后,进入湖南地界,于12月11日一举攻占了通道县城。通道县城地处湘桂黔交界处,守敌只一个团的地方武装,先头部队一到,很快便拿下来了。这一仗虽然规模小,缴获也不多,却在红军干部战士中起到了很好的振作士气的作用。大家都很高兴,笼罩在心头的失败阴影驱散了许多。问题不在胜利的大小,而在它是打了大败仗之后的一个胜仗。有红军战士后来回顾说:“如同直罗镇一仗是个奠基礼一样,通道城一仗也是个小小的奠基礼,它说明中央红军在经过湘江之战的失败以后,还是能打仗的,是能够在万水千山之间驰骋征战的。”
  在中央领导层中,周恩来代表“三人团”宣布收回所谓“新三人团”之说,也因为打了一个小胜仗,人们的心情也好多了。心情好,精力也就充沛一些,吵起架来就更加显得思维敏捷,词章丰富,逻辑严密。在通道城,一场关于转移方向的大争吵,都不知道是怎么吵起来的。没有记录,没有主持人,自然也就搞不清它到底是不是一次会议。仅仅因为它吵出了结果,形成了一个正确的有关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决议,后来才史称“会议”。李德把它叫作“飞行会议”,中国人自己把它叫作“领导人紧急会议”。
  中央纵队进入通道城的第二天,周恩来“请客”。他把博古、朱德、张闻天、毛泽东、王稼祥、李德等邀到一起吃当地的糍粑,一来庆祝一下走出越城岭,攻占了通道城;二来,王稼祥给他说了,“要给大家一点军事民主”。他想听听大家对下一步行动的议论。周恩来一向长于在不同意见中斡旋。毛泽东正好有话想同周恩来谈谈,也就慨然赴宴了。闲聊中,毛泽东向周恩来打听敌情:“会合在湘桂边的何键、薛岳现在到什么地方?”周恩来说:“有两个情况,一是据湘南地下党说,参加湘江之战的敌人已经撤离战场向北;另一个据截获的蒋、何电报,敌人已经在向湘西运动。根据蒋介石的一贯战法,他无非就是要阻止我们沿湘西北上与2、6军团会合。”毛泽东想接着问“三人团”有什么考虑,博古接过话说:“不管敌情怎样,我们也得沿湘黔边北上,同2、6军团会合是个命运攸关的问题。”接着是李德说俄语,伍修权翻译说:“顾问说,一当实现同2、6军团的会合,我们就胜利了,就打破了敌人的‘围剿’。”毛泽东问周恩来:“你也是这么想的?”周恩来对毛泽东今天能赏光参加他的“糍粑宴”是感到快慰的,又见他主动打听敌情,问及他的意见,便高兴地说:“也只好走这条路了。你原来的想法不就是想穿越湘中去湘鄂西么?现在有新的想法吗?”毛泽东把半块糍粑搁进盘中,说道:“不妥,不妥,此案不妥!”
  在座听毛泽东连说几个“不妥”,事关下一步的行动方向,都把糍粑强行吞了下去,愣着要听毛泽东的下文。毛泽东说:“我相信刚才说的敌情,薛岳兵团和湘军完全有可能移师湘西。这一来,不能走这条路了,走不通了。”张闻天说:“如果敌情属实,北去会合确是值得考虑了。”王稼祥说:“那岂不是钻人家的口袋?”博古说:“不往北去往哪去?我们总不能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。”毛泽东在压着指头数数字,像是在数他吃了几块糍粑。他数了一阵说:“同志们啦,不成呀。敌人有飞机,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大体位置的。他既然知道,又把部队撤离了原来的战场,往哪里去?自然是想横在我们同2、6军团之间的湘西。刚才我数了一下,一共有十几个师,加上地方武装,20来万兵力是有的。而且,他很有可能还是搞几层封锁线。我们不能去吃这个亏,吃不起了。”照顾到李德还要听翻译,毛泽东把话停了下来。李德听完伍修权的翻译,说:“不,不能这样做,不能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。”听了伍修权的中国话,毛泽东说:“出路?明摆着是条死路嘛!水之形避高而趋下,兵之形避实而击虚。水因地而制流,兵因敌而制胜。故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,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,谓之……”一段孙子快背完了,他才想起这是为难伍修权,不好翻;博古是攻洋学的,也不大懂孙子。他只好又用白话讲:“不能去碰硬的,要拣弱的打,战术上是绝对应该如此的。”李德听了翻译,脸胀红了,说:“不能哪里有敌人就不往哪里去,哪还叫什么革命呀,革命就是消灭敌人,就是进攻。再说,中国这么大,哪里都有军阀,哪里都有敌人,总还得有点主动进攻敌人的精神吧?”“这叫什么话!”王稼祥上火了,他不让伍修权翻译,用俄语驳斥李德:“就你懂得革命要进攻?你连战略与战术都没有在概念上搞清楚,还侈谈什么革命就是进攻!说的是避实就虚,是为了更好的进攻。而你的进攻是什么?大收缩,大转移,大失败!我认为,下一步的转移方向,不能听你的了,收起你那一套吧!”张闻天懂俄语,他转述了几句李德的意思说:“他认为我们是害怕敌人,害怕进攻。这不是可笑吗!”李德一听说不能听他的,嗓门更高了:“我是国际的代表,是顾问!不尊重我可以,不尊重国际是不行的。”于是,尊重不尊重国际的问题,怎么尊重国际的问题,又吵了个闹喧喧的。张闻天说:“你尊重国际,你在中国打败仗也是尊重国际?”李德说:“革命有高潮和低潮,来潮和去潮,这是马克思主义的ABC!”王稼祥说:“把瞎指挥打败仗叫革命低潮,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和嘲弄!”李德还要说什么,被博古拉住。朱德嘀咕了一句:“国际!好久都不见国际了。”毛泽东没有参加这一节的争吵,他自得地拈起一块油炸糍粑往嘴里塞。
  周恩来让大家别吵,冲毛泽东说:“泽东同志,把你的意见说完吧。”
  毛泽东轻轻一笑说:“今天啦,就怪你这糍粑。这不,糍粑好呷口难张。”
  又是毛泽东,把空气缓和了下来。他把一块糍粑吞了下去,环顾四周说:“你们都吵完了?行啊,喝了你周恩来的茶,也就只好遵命把要讲的话讲了。向北不能去,往哪里去呀?贵州!”满座又都惊了,眼睁睁地看着毛泽东。毛泽东接着说:“昨天晚上我找了个老先生谈了谈,说老不老,还不到50,是呷鸦片烟呷老的。你道此人是干什么的,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部下,经管鸦片烟的,后勤部长一类角色,专管‘第二杆枪’的。这第二杆枪,在座有的恐怕就不大懂了。贵州军阀部队都有两杆枪,一杆汉阳造,一杆烟枪。可别小看这杆烟枪,这是敌情的重要之点。老先生很健谈,我说我现在也搞点军需方面的事情,是同行喽。他就给我讲了半晚上,直到烟瘾发了才走。贵州的军阀部队怎么样?派系有四:王家烈,侯之担,犹国才,蒋在珍。各霸一方,自行其事,常有内讧。王家烈是头,名为军长,实际调不动各路军阀,他能调动的只有两个师。现在是怎么一个摆法?侯之担在黔北;犹国才在乌江以南的几个县;王家烈的部队因前一段对付我萧克部,现留在铜仁一带,叫作防范2、6军团入侵;临近湖南的黔东南一面,现在只有何知重直属的两个营和周仁芳的两个团,其余是不能打仗的民团之类。这不是个很好的去处么?”
  周恩来听得喜形于色:“这个鸦片部长不简单啦!”
  毛泽东说:“人家是正正经经管军需的嘛,这些事情不清楚还要得?中国大,什么人都有。这位老先生,称得上是个黔军军阀史家。当然,他讲的,当中不乏民间妄传,但可以去伪存真嘛。妙就妙在他才退出军界,是赶回来过年的。他说他要自己做点烟生意。他还问我,红军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需求。我说,很抱歉,我们队伍里倒是有人曾经呷过鸦片,可现在穷了,呷不起了。”
  在座除了博古和李德,都乐了。
  好久没有听到毛泽东关于军事指挥方面的意见了。周恩来神采奕奕,高兴地说:“博古,李德同志,我们就这么定了好不好,折向贵州?”
  博古像是没有听见周恩来的话。他的近视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,他正思绪茫然。他既不敢想象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又觉得毛泽东讲的有些道理。他在心里说:“也巧了,单就是他毛泽东碰上了那么个鸦片佬。既然这样,倒是可以考虑绕绕道的。”他正要表示他的态度,李德说:“不,不能轻易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这是我们的一条生机。”
  毛泽东对李德有一种近乎厌恶的感情,打从第五次反‘围剿’以来,他基本上没有同李德说过什么话,偶尔碰到一起了,也总是避免同李德面对面。他只体谅李德一点:千里迢迢到中国来,也不容易。但是,此时此刻,他不得不回答李德提出的问题。听了伍修权的翻译,他说:“我想,我们是不会不要生路的吧?我们先西进贵州,也不是就完全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。到了贵州以后,东可以去湘鄂西,北可以去四川,活动余地是大得很的!”
  不等李德有所反应,王稼祥一掌击在桌面上,把几个碟子震得叮当响:“对呀!这个方案把同4方面军的会合都考虑进去了,是个很主动的方案嘛。”
  张闻天说:“这才是一条可靠的生机嘞!”
  博古差点又要吐出他的“新三人团”来。好久,他才说:“行啊,反正是湘黔边嘛,先绕一绕看吧。”
  朱德很赞成毛泽东去贵州的意见,神情欢快地道:“恩来同志,我是不是下命令呀?”
  李德听了翻译后,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。他的嘴唇蠕动着,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一会,他摇晃着脑袋,长长地叹息了一声。
  周恩来说:“命令部队,明天一早出发!”
  且说当天傍晚,毛泽东正在房间里同警卫员陈昌奉用一张黄色的草纸包几块糍粑,准备送给在休养连的贺子珍,毛泽东交待说:“告诉你贺大姐,明天就要出发西进,我就不去看她了。”刚说完,就听门口来了一伙有说有笑的。毛泽东迎到门口,只见1军团的林彪、3军团的彭德怀、5军团的李卓然、刘伯承、9军团的罗炳辉,带着一帮子警卫员,笑咧咧的立在门口的阶沿下。毛泽东好久没有见到这种情景了,愕然问道:“你们是找我的?”军团长们不说话,只是“嘿嘿”地傻笑着。毛泽东明白了八九分,说:“才打下一个小小的通道城,就把你们高兴成这样了,这叫没出息!”彭德怀说:“你又说话顶用了嘛,当然高兴喽。”毛泽东摇摇头说:“不,你们不要这样,这是不好的,我现在不是你们的政治委员。行军打仗的事,本苏维埃不管,要说说话顶用,那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。你们有事,还是……”林彪说:“总得让我们进屋坐坐吧?我可是骑了20里的马。”毛泽东说:“不妥不妥,你们都不是小把戏了,难道……”罗炳辉说:“我在右翼,警戒部队已经发现敌人向靖县方向运动,绥宁方向也有敌人在构筑碉堡。改向贵州方向是完全正确的。今后哇,你得多提点这方面的建议,可不能……”毛泽东再次不让他们说下去,说:“你们真要有事,找军委朱德同志吧,请吧请吧。”他张开双臂,像吆小鸡似的要把人吆走。刘伯承说:“就是朱德同志要我们来见你的。”毛泽东怔了怔说:“那也不行,你们是带兵打仗的,别再给我添麻烦了。这样吧,你们可以去看看周恩来同志,有什么事情,他会告诉你们的。”军团指挥员们都不大理解毛泽东此刻的心情。此刻,毛泽东心里的那个“新三人团”并没有完全散去,倒不是怕他个人怎么样,就是怕胡搅蛮缠,把些军团指挥员也裹了进来,将贻误全军的大事。要打心里说,他是多想同这帮老部下好好谈谈的。刘伯承见毛泽东脸呈难色,便说:“好吧。其实,我们也只是想来看看你,顺便把贵州的敌情弄得更清楚一点。既然不欢迎嘛,也就没得啥子说的了,只好走喽。”刘伯承等走出几步,毛泽东又把他们叫住,说:“这样好不好,你们去周恩来同志那里,把警卫员都留在我这里,我还有几颗花生可以招待招待他们。嘿,要是吃不了嘛,我让他们带给你们一点,好不好呀?”罗炳辉想笑没有笑出来,说:“可别哄我们,三颗两颗也行……”毛泽东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  刘伯承等走了以后,毛泽东把一帮警卫员邀进屋里,像逗娃娃似的,一边掀挑子一边说:“我们啦,有好呷的就是不给他们呷,他们是军团干部,有好呷的。嘿,我这呀,有……噫,不是花生嘛,是黄豆子!嗨,这个陈昌奉,花生和黄豆子都分不清楚。”他掂出一小口袋炒熟的黄豆:“来来来,黄豆子也不错,请吧。”小警卫员们不客气,一个抓一把,便嘻嘻哈哈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。别看小家伙们一个个才十七八岁,知道的事情并不少,又是常跟头头们在一起,胆子也锻练出来了,其中一个便开口问起事来:“毛委员,前一段你不管军队上的事了,你是捅的啥漏子?”毛泽东一下被问住了,不知如何作答。他笑了笑才说:“小同志哥呀,革命是件难事哩。难就难在不晓得么子时候就出点漏子;更难的是,有时候的漏子确实是漏子,有时候呀,漏子原本不是漏子,错把它当漏子了,这叫你不漏我漏,更漏!”小家伙们都乐了。毛泽东留下这几个小革命,原本是想通过他们了解一下当前部队情况的。他刚想提出话题,另一个小警卫员又说:“错把漏子当漏子,就把人撤了?这回,湘江这一仗,可是个大漏子,牺牲了那么多的人,又该把谁撤了呢?”又是一个很不好解答的问题。“这帮小家伙,真还有些心眼哩!”毛泽东又笑了笑,说:“同志们啦,你们都知道了,我老毛不管那些事了,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处分谁、该撤谁了。对,既然说到这里来了,同志们呐,我到想问问你们,现在部队怎么样呀?你们都是跟军团首长到处跑的,大家的情绪怎么样啊?”警卫员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。有的说:“前些日子,主要是过了湘江以后,没有哪个心里不难受的,有的想回江西,回福建,有的发牢骚,说这回可好了,轮到打前站号房子就简单了,不要那么多房子了。真还是那么回事,一个连队,一间房子就挤了。做饭也简单了,一个伙夫就成。我们军团长也在骂娘:娘卖乖的,我都成了团长了!下了越城岭,大家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,但都还在问:这转移转移,到底要转到哪移到哪呀!中国还有比江西更好革命的地方吗?真的,我也搞不懂,我们到底要转到哪里去呀,毛委员?”有的说:“部队的同志,不怕打仗,不怕牺牲,就怕挂花,怕生病,走得越远就越怕。湘江那一仗,牺牲的多,伤的也不少,抬不走,就留下了。可是,要留下一个人,那才难呢,有的班长排长只好给他跪下。倒也是,留下的谁晓得会怎么样呢?”还有的说:“现在是冬天了,好多人都还穿着单衣,行军打仗倒还好一点,一到宿营地,就想烤火,太冷!”……毛泽东听得不住的点头。说得多好啊,大减员,大冷天,不知道还要转移到什么地方去。对,应该找个地方停下来,把这些问题解决一下。他说:“同志们啦,我们目前的困难是不少啊,比在根据地的那些年困难多了。但是,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,是工农红军,我们是不怕困难的,是能够克服困难的。至于到底要转移到哪,这还说不定的,因为这不完全由得了我们自己。我们要准备走很长很长的路,走更难走的路,总有一天,我们会走到目的地的,对吧?稍等等,我把灯点起来。”毛泽东说着走进了隔壁房间。
  这时,陈昌奉从休养连回来,一进门看到一帮子警卫在座,又见那个装黄豆的布口袋在桌子上放着,有的小把戏还在嘎嘣嘎嘣的磕得响,他急了,嚷道:“好啊,你们打土豪打到我这里来了,都给我吐出来!”小警卫员们说:“是毛委员拿出来请我们吃的,你嚷嚷什么事!”陈昌奉不见毛委员在,跺脚道:“人家贺大姐怀着啦,我是给她留的呀!”警卫员们都傻眼了,都“这这这”地不知如何是好。毛泽东端着油灯走出门来,见陈昌奉回来了,说:“昌奉啦,你怎么连黄豆子跟花生都分不清了,我还真以为那是花生嘞,原来是黄豆子,你给他们解释解释。”陈昌奉说:“我要说是黄豆,你还不得悄悄地吃了?我说是花生,你就会留着的,好给贺大姐送去。这可好了,都叫这帮小红军哥嚼了……”陈昌奉差点掉下泪来。小警卫员们说:“昌奉,你就别伤心了,我们想办法赔你!”
  话音刚落,周恩来和朱德领着几个军团干部走进屋来。周恩来边走边耸鼻子:“唔,什么东西这么香呀?”朱德闻出了是炒熟的豆子香,说:“才吃糍粑宴,又尝豆儿香。昌奉,有就再拿点出来!”毛泽东一边让座一边说:“总司令别好吃嘴了,人家正伤心落泪喽。”朱德问:“噢,干啥子了?”陈昌奉嘟囔说:“我留了点黄豆给贺大姐补贴补贴的,他都拿来办了招待了。”罗炳辉说:“我没说错吧,轮到我们就只有皮皮了。”
  说着拈了片黄豆皮儿塞嘴里。
  毛泽东又说:“我还嫌招待这几位不敬哩。快倒水!”
  林彪朝几个警卫员扬着指头:“你们啦,比总司令还好吃嘴!”
  几个警卫员都挤对着出门去了。
  周恩来坐定,说:“泽东同志,几位军团长告你的状了。”
  毛泽东说:“那,想必是一告便准了。”
  周恩来说:“当然,其名告你,其实是告我哩,告得好。至少,我是这么去理解的。这方面,以后有机会,我要充分地谈一谈的。正因为他们是告的我,自然就告得更准了,我也就只好听命于诸公,陪他们到你这里来,请你当面给他们交待一下下一步进军贵州的行动。”
  毛泽东不禁惶然,说:“什么子意思呀?我的建议已经说了嘛,改向贵州,那里敌人薄弱。别的没有什么。”
  罗炳辉粗嗓道:“我们不是要听建议,是要听命令!”
  毛泽东这才明白几个军团长为什么又返了回来。他的话哽在嗓子眼里,想说没有说出来。
  周恩来催促道:“还是说几句吧。”
  毛泽东翻了翻白眼,想起了刚才几个警卫员反映的情况,便说:“好吧,反正有军委主席副主席在。我建议方面军掉头向贵州,此去第一站看来是黎平了。我想,如有可能,当在黎平停上几天,如果湘西之敌是取待敌状态的话。薛岳、吴奇伟要是跟得紧,那还是没办法的,停不下来的。但我估计,敌人也许不会跟得很紧,贵州的军阀对蒋介石也会有些戒备的,蒋的嫡系要进入贵州,也还得打打招呼吧。这样,我们就有可能取得一个短时间的休整机会。刚才,你们几个的小把戏给我上了一课,说了部队当前的一些情况,概括起来是,大减员,大冷天,大转移。这三大会带来一些什么问题,你们一想便知。在越城岭的几天休整不够,还需要一个短时间的停顿。不停顿地进攻不行,不停顿地退却也不行。我就是这么几句,如有不当,请恩来、朱德同志指正。”
  周恩来小声叨咕着:“大减员,大冷天,大转移……对,是这么几个问题。我们是很有必要在黎平停上一个短时间的,要采取一些措施。各军团的同志请注意,部队的精简整编,大的变动,我们到时候再研究。在向贵州转移的途中,总还是有些仗要打的,各军团自己要把部队编组一下,做到形成作战单位投入战斗。根据地的老战士越来越宝贵,要尽量减少伤亡。泽东同志,你刚才说到湘西之敌可能取待敌状态,这一点有多少把握?”
  毛泽东说:“蒋介石的意图是要阻止我同2、6军团的会合,这是一;第二,据右翼9军团所反映的情况,薛岳、吴奇伟的部队一到湘西就构筑碉堡。如果这两点可靠的话,敌人显然是取待敌姿态,企图以逸待劳,网住我们,聚而歼之。蒋介石就是那么个战法,我们到哪里,他就在哪里画个圈圈。围追堵截,画圈圈也。往后哇,就看我们拱圈圈的功夫到家不到家了。”
  周恩来沉思片刻说:“说得好,说得好,我们得有更深的拱圈圈的功夫才是。怎么样各位?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提吧?”
  刘伯承说:“没有了。方案对头,问题也就简单了。”
  罗炳辉说:“我还有30里路要赶。”
  林彪说:“这次黎平一仗,给我们1军团吧。”
  周恩来问:“为什么?”
  林彪说:“湘江一仗,我们打得不大好。”
  周恩来说:“可以,请朱德同志调整一下。”
  毛泽东说:“那,我老毛就只好跟彭军团长进贵州喽?”
  彭德怀说: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掉队的。”
  且说蒋介石在南昌分兵几路进入湘西之后,便成天盼着“朱、毛赣匪残部”能进入他的网兜。他要何键及时报告情况,何键一日三报,每报都是“前沿尚未发现匪情”。这期间,蒋介石又一次约见了从上海回到南昌的冯·赛克特。约见是在南昌的一家福音医院进行的。原来,冯·赛克特在上海接到蒋介石的致敬电,说湘江之战取得了“巨大的胜利”,是“堡垒推进”的巨大成功。法西斯的冯·赛克特阅报后竟脸色大白!法西斯有法西斯的深刻性。冯·赛克特认为湘江之战的胜利是微不足道的,也根本不是“堡垒推进”的什么大成功,而是一个大破产!堡垒政策已经被红军打破和战胜了。已经突破重围的军队是很难再围住的。在这方面,冯·赛克特不无欧洲历次战争和美国南北战争的知识。加之他当时国内的情况也不妙,希特勒大搞法西斯政策,共产党正在迫使希特勒下台;希特勒真要下台,他将无家可归,成为丧家之犬。他当时甚至想到过自杀。他为此病倒了。蒋介石得知情况后,才又把他接到南昌来,一来继续当顾问,二来防止他自杀。
  当蒋介石走进病房时,冯·赛克特只挺了挺脖子,想坐没有坐起来。蒋介石问候请安以后,说:“冯将军,突围共匪残部窜过湘江之后,3万余众现已窜逃至湘桂边境山区,估计是要经湘西北窜与贺、萧会合,我已令何键、薛岳的15个师赶赴湘西,只待他进网,有可能就很快解决这一股。你就……”冯·赛克特瞪着一双灰蓝的眼睛一动不动,像是死过去了似的。蒋介石喊道:“冯将军!冯·赛克特将军……”冯·赛克特淡淡地笑了笑,说:“委座,不可太看重了湘江之战的胜利。这一仗最大的失错是不曾毙伤他们的任何头目;第二,不可低估一支突围的军队东逃西窜的能量。不论欧亚,共产党都是一些视生命如儿戏,而生命力又很强的人组织起来的。委座说过‘狗急跳墙’的话,我要补充一句:跳了墙的狗,要抓住是不容易的。中国,中国太大了,中国太大了……”冯·赛克特显得疲惫不支。蒋介石说:“你就放心吧,冯将军,中国很大,我的军队也是强大的。我们现在又在湘西设置了4道封锁线,4道弧形碉堡封锁线。口袋加碉堡,我们会成功的。就等他们进口袋。”冯·赛克特又是长者一般地笑了笑,盯着蒋介石说:“他要不进你那个口袋呢,阁下?围不住,就谈不上堡垒推进。中国的仗太难打了,山地倒不少,可又没有什么公国式城堡。没有城堡,他就不上钩,围也就不好围了。当然,不好围也得围,这次围不住,下一次再围就是。我祝委座走运。”
  这次约见,令蒋介石大为不快,在回行辕的路上,他在车上大骂老日尔曼:“娘希屁!要围,你不做口袋怎么围?老家伙糊涂了,竟然说出中国为什么没有公国式城堡的话来!”
  叫冯·赛克特的德国人也不讨人喜欢了。
  蒋介石坚信他的“口袋+碉堡”。回到行辕,他要陈布雷起草电报,催促何键严令各部抓紧筑堡,正要口述要点,便有杨永泰呈上何键的“火急火急”电报:“……5千碉堡,限期完成,各部不得不就地取材,城乡搜括,兵民相暴,徒不堪怨。请拨大洋百万,以利安民清政,达成剿匪军事也。”蒋介石说:“有这么严重的吗?”杨永泰说:“何总司令还发来一篇当地报纸的文章,是讲湘西剿匪见闻的,文字太长,委座是不是……”蒋介石问:“什么子题目?”杨永泰如实相告:“剿匪者匪。”蒋介石问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杨永泰说:“意思是说,剿匪者也成匪了。”蒋介石说:“这是异党的报纸!”杨永泰说:“显然是了,康泽正在查。不过,既然何总司令电报传了来,想必所说是有些实情的。”“讲!”蒋介石命令道。杨永泰不得不展开报纸,念读起头一段文字来:“今之湘西,古之荆楚边地,山多关隘,河多曲回,历来强人出没,匪患不断。谓此地地有匪气,山有匪鬼匪魂,异乡过客,一到此地,皆有发作匪性者,便视打家劫舍、掳掠良民为快事。昔有曾国藩带兵剿匪,兵勇所至,全皆匪化,草寇山林,不再随曾氏出山为勇。今有大军20万,云集湘西诸县,凡城凡镇,凡村凡寨,皆剿匪大军也。剿匪者,拔房舍以筑堡,拉民夫以作工,劫粮食以果腹,掳民女以劳军,鸡犬不宁,岂不剿匪者亦匪者也?见之所及,计开下例数端。下边是几段记叙文字……”杨永泰停下来望着蒋介石,蒋介石沉思片刻,又苦笑了一下,说:“布雷,你对这段文字有何感想呀?”陈布雷推着眼镜琢磨道:“剿匪者亦匪也……我看,不匪一下还不得行,我们一时拿不出那么一笔钱,就是拿得出来,也不能等到钱到了再修碉堡嘛。人家曾文正公匪得,我们为什么就匪不得?”蒋介石说:“对,发报!就地取材,不惜损耗;5千碉堡,不得有误!”
  蒋介石刚说完,宴道刚又匆匆送来一份电报,他一边呈递一边说:“共匪奔贵州方向去了!”
  蒋介石愕然,差点没能把电报接住。陈布雷走近前来,慌慌地同蒋介石一起看了薛岳发来的电报:“今日,我一部前出通道作觅匪侦察,方才得知,窜匪已于日前离开通道,西窜贵州,料已到达黎平地区。此事尚祈委座责令贵州王部全力回击,驱匪就范。否者,我将大扑空也。”蒋介石像瘫了似的,颓然坐下道:“冯·赛克特倒是说中了,说中了,他们不进我们的口袋……”一会,蒋介石振作起来,起身道:“给王家烈发电,要他堵住,往湘西这边赶,赶进薛岳、吴奇伟的口袋!”这时,何应钦和陈诚来到委座的办公大厅。何应钦说:“委座,王家烈的那点力量,只怕是堵也堵不住的,别说赶了。”蒋介石说: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何应钦说:“得重新部署一下。”蒋介石气恼得又坐下了。
  陈布雷见委座心情难受,又宽慰道:“刚才委座说冯·赛克特说中了,其实这也并非出乎委座的预料,我们前已有令给王家烈,要他‘集结兵力扼要堵剿,以收夹击聚歼之效’,不就已经想到了吗?其实,当委座在南京接见刘湘的时候,就想到了朱、毛窜匪有可能奔贵州,窜四川。这都说明,一切都在委座的掌握之中。再说,在湘西解决这一股,同在贵州解决这一股,不是一样么?也许,在贵州解决这一股,还能有另一方面的效果。”
  蒋介石听着,脸上竟现出了一丝笑容,说:“还是你这个读书人脑筋好用。对嘛,共匪西窜贵州,我们也就有理由跟着进去了!”
  军情紧急,电报来得快。广东的陈济棠和广西的李宗仁、白崇禧联名来电,请命出兵追剿入黔的红军。电文说:“计凭隅匪众约5万人,转向湘黔边境,所过之地,焚毁掳掠,庐舍为墟,非各路大军继续追剿,不能根本肃清,若任其转黔入川,会同萧、贺、徐匪,则共祸之烈,不堪设想。盖川黔两省,卵谷西南,山深林密,形势险峻,远非闽赣无险可恃之比,若不趁其喘息惶恐未定,加以猛力攻剿,则匪众一经休养整顿,组织训练,北进足以赤化西北,打通国际路线;南向足以扰乱黔桂,影响闽粤,破坏东亚和平,危害友邦安宁;而党国民族之危亡,更将无从挽救。济棠、宗仁、崇禧等……拟即抽调劲旅,编组追剿部队,由宗仁统率,会同各路友军,继续穷追,以竟全功。”
  蒋介石看了骂道:“娘希屁,哗众取宠,开空头支票!”
  第四回 黎平会党内定大计 贺子珍细语劝郎君
  话说中央红军从湖南通道西进,兵分两路,右路为1军团和9军团,经靖县的新厂,由界牌进入贵州的黎平县境;左路为3、5、8军团,分别由青草坪和野洞,经洪州、中潮等地向黎平县城。打从湘江之战之后,全军改变了“抬轿子”的开进办法,中央纵队或随左路跟进,或随右路跟进。这次西进黎平,中央纵队夹在3、5、8军团之间。“抬着你们走,真还不如挟着你们走。”军团的同志跟中央纵队的同志开玩笑。
  两路人马在向贵州西进途中,如入无人之境。星星点点,桥头路口,还有苗族、侗族同胞给红军战士送茶递水的:“你们又回来了,这回不走了吧?”开初,许多人都莫名其妙,老百姓递水不接,说话不答,还以为是敌人的探子;后来才明白,原来几个月前,西征的萧克6军团就从这里经过,老百姓对红军有所了解。红军不抢东西不拉夫,还打富济贫。战士们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,有一种早两年在江西打完仗又回到根据地的感觉。
  在从通道到黎平的途中,只有林彪的1军团在黎平的外围潭溪打了一仗。这一仗,打得林彪很扫兴。守敌一个营,碉堡修得倒是不错的,可没有放几枪就弃堡跑了,退到几十里之外的十万坪去了。林彪还没有遇上过这么软蛋的敌人,他飞马进潭溪,要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伙什么敌人?黔军是不是都是这类货?一打听,原来这个营同萧克的6军团打过交道,知道红军的厉害,全是吓跑的。林彪想,好吧,到黎平再打个像样的仗吧。当他率部来到黎平城下,把部队摆开,却半天听不到枪声。他正纳闷,只见先头部队已在城里的山头上挥起了红旗。城里的敌旅长、团长,见潭溪失守,也就弃城而逃,一直退到了五里桥。县政府的国民党官员见旅长团长们都走了,也都携家带口逃到榕江去了。1军团的前卫2师6团穿城而过。
  黎平城里的群众见红军又回来了,自动组织了数百男女,赶到东门外10里的地方迎接红军大部队。12月16、17日,左路的3、5、8军团和中央纵队,在锣鼓、鞭炮声中进入了黎平城。好久没有见到这种光景了,军民一片欢腾。进入黎平的红军,立即展开了宣传群众、开仓济贫的活动;总政治部还发出号召,每个红军战士送一件礼物给苗族兄弟。黎平城里城外,一片苏区风。
  由于西进,甩开了蒋介石的“围剿”主力和湘军的堵截,当面之敌又软蛋,敌情有些缓和,黎平的群众条件也不错,大转移的中央红军在黎平停下来,作一些休整和补充,便完全有可能了。周恩来找到毛泽东说:“我们开个会吧?”毛泽东问:“开个什么会嘞?”周恩来说:“要开就开个政治局扩大会,把转移的战略方向再研究一下,通道的议定是临时的,只解决到黎平的问题。”毛泽东说:“说得好,会是该开的,转移方向问题当在政治局形成决议。”
  然而,关于会议主持人问题,颇费了一番周折。周恩来说:“既然是政治局扩大会,自然还是由负总责的博古同志邀集召开喽。”毛泽东高低不同意,说:“这个会呀,得由你来召集,你来主持。要让他来主持,那还不如去睡个大觉。”征求王稼祥、张闻天的意见,他们也不同意由博古主持。王稼祥还提出由毛泽东主持召开。毛泽东也不同意,说:“不妥。还是要由‘三人团’的同志来干这件事情。”周恩来碍于自己不是负总责的,怕在党内引起麻烦,说:“别又生出一个合法不合法的问题来呀。”毛泽东说:“恩来同志,很显然喽,分歧还会有的。你要他主持,吵个一塌糊涂不讲,到时候又没个像样的结论,岂不是白开了?总不能让个外国人来主持中国党的会议吧?”周恩来一想也是,说:“好吧,我先找他谈谈看。可是,这话怎么说好啊?偏是我来主持会议。”毛泽东说:“世界上好多的事情,本来就是难得说的,不好说的。我们党现在的一些事情,将来的后人说不定会感到莫名其妙的。
  你就随便找个缘由吧,你恩来有这方面的天赋。”
  周恩来确有某种“破解难题”的天赋,他跟博古说:“在通道临时议定的事情,需要在政治局扩大会上再明确一下。考虑到扯到军事行动上的事情多,你又有些劳累,我就代劳邀集一下吧?”博古当即表示同意,说:“这样好,这样好。要我来主持,毛泽东又该说我要抓他的‘新三人团’了。”
  转移中的第一次政治局扩大会便在一家姓徐的商店里开了起来。
  参加会议的除政治局委员、候补委员外,还有各军团军团长。临开会时,李德因为受了风寒打起“摆子”来,周恩来劝慰他先安心休息,博古会代表他坚持按中央“既定方针”办事的,李德只得听劝没有非要参加会议。周恩来提出议题说:“关于战略转移方向问题,我们在通道争论过,争论结果,就是今天到了黎平。这个问题,我们需要一个较为稳定的一致的认识,需要通过政治局的会议加以肯定。据我同一些同志的接触,在这个问题上,我们的认识还不那么一致,有的同志认为应该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另寻合适的边区建立我们新的根据地;有的同志认为,我们到黎平来只是绕道,还是要寻机北上同2、6军团会合;有的恐怕到现在还持有这么一种看法,我们连黎平都不该来。大家就这个问题发表一些意见吧。”会议之前,好些人在个别接触中已经得知,毛泽东、周恩来主张放弃同2、6军团会合,另寻边区建立新根据地,他们认为这个意见好,是上策。于是,纷纷发表意见,认为转移方向应作适时的变动,“放弃东去,另建苏区”。博古听着,不禁心烦意乱,不停地推着眼镜,插空说:“都说到哪里去了!我们到黎平来,说的是绕道,怎么能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?这不能说是一种负责任的想法。敌人甩脱了,‘围剿’打破了,只有十几二十天的路程了,却要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简直不可思议!”他说着瞥了毛泽东一眼:“我们这里不是有人常说要集中优势兵力,要握紧拳头么?”
  毛泽东一看点到他了,便说,“问题在于要集中得了嘛!我的意见,必须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。今天的情况同6军团当时的情况不同了,他们当时能窜过去,现在不好办了。屁股后头的何键、薛岳、吴奇伟离我们太近;而且,现在湘黔路已经修通,他们要运动到黔东北地区是很容易的。从战术上讲,他在湘西没能兜住我们,他能不把他的兜兜挪到黔东北一线?今天的湘西,就是明天的黔东北。造一点同2、6军团会合的舆论,作一点姿态,那是可以的,实际干却是不行的。用兵之法,十则围之,五则攻之,倍则分之,敌则能战之,少则能逃之,不若则能避之。故小敌之坚,大敌之擒也。……对不起,我又背书了。这叫着‘你背你的,我背我的’。
  第二,我们现在迫切需要一块根据地,以彻底粉碎敌人的‘围剿’。有人好像是说,我们已经打破敌人的‘围剿’了,可以大摇大摆地到贺龙那里去吃酒席了。这不是事实。薛岳、吴奇伟就是从江西跟出来的,眼下就在山那边。这点距离,在欧洲也许显得很遥远,在中国却是很近的。我还是我,你还是你,还是那么一对老冤家。怎么能说‘围剿’已经打破了?”
  博古还是不同意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还是主张“折向黔东,靠拢2、6军团”,说:“革命就不能畏敌不前,畏敌不前就不能革命……”彭德怀、罗炳辉、刘伯承、叶剑英都火了。罗炳辉说:“什么叫畏敌不前?我们同强敌硬拼的苦头还没有吃够吗?”刘伯承恼道:“表决,少数服从多数!”
  周恩来说:“问题才说到一半喽。刚才说的是放弃去湘鄂西的会合,那么,新的转移方向问题,到哪里建立新的根据地为好,大家还可以继续谈谈。泽东同志,为便于讨论,是不是先说说你的意见?”
  毛泽东说:“考虑到部队要休整,要补充,要发展,去黔西,滇黔边,不大合适。可以考虑黔北,川黔边,那里只有一个侯之担,人口、出产也还不错。这里,我想再补充一句,我们说的放弃同2、6军团的会合,也不能作绝对化的理解。近而言之,我们到了川黔边,一当出现某种情况,我们还可以掉头向东,去同2、6军团会合;远而言之,红军终究是要会合的。”
  席间,委员和军团长们纷纷表态:“同意,同意。这才叫战略头脑作出的战略考虑。”
  周恩来一看要讨论的主要问题差不多了,便关照了一句博古说:“博古同志,是不是表决一下?”
  博古一脸愁容,又来个软同意,说:“在会合问题上不作绝对的放弃,那还是可以考虑的。”
  周恩来说:“那就表决吧,过后我们再起草一个决议案,再开次会通过一下文稿。”
  第一次会议开完,毛泽东心情不错,总算从组织上解决了“硬碰硬”的同2、6军团会合的问题。他走出开会的店堂,想急着回自己的驻地,才出店门,便有林彪和彭德怀走了上来,两个军团长的情绪一个欢一个闷。毛泽东瞥了林彪一眼,想把林彪的情绪调一调,说:“昔有刘皇叔跃马过檀溪,今有小林彪跃马过潭溪。刘皇叔是落荒而逃,你是打了胜仗嘛,怎么闷闷不乐,在会上没讲几句话啊。”林彪借机耍滑头:“敌人是跑了的,并没有打着,跟刘皇叔过檀溪差不到哪里去。”彭德怀说:“我就想不通,李德既不知中国之敌,也不知中国之我,更不知中国的地理民情,他怎么能指挥中国的革命战争?听说蒋介石跟前的那个德国人也不中用了,躺在南昌的一家医院里起不来了。”毛泽东愕然:“真没说错呐,猛张飞粗中有细。你怎么知道这事的?”彭德怀说:“从一张报纸上看到的。当然,你还得费一番猜的功夫才行。”毛泽东说:“快,把那张报纸拿给我看看。带在身上没有?”彭德怀摊了摊手。毛泽东说:“我就说嘛,世界上的事情就是乌七八糟,无奇不有。中国的内战竟是两个德国人在打。”林彪垫了一句:“是有点滑稽,我也跟着滑稽了一家伙。”毛泽东问:“什么意思?”林彪说:“就是那篇该死的《短促突击》嘛,当时你不在,你要在,我哪能出那个洋相!”毛泽东说:“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他回头又叮嘱彭德怀一句:“别忘了,我下午就要看。”
  分手以后,毛泽东在小街上张张望望地走着,路过小食店,他停下来耸耸鼻子;路过小烟摊,他想买一包,一摸口袋,口袋是空的。陈昌奉一会赶了上来,小声道:“快走吧,该吃饭了。”他们来到小街口,只见街口的大榕树下围了上百的男女老少,在听一个江西口音的女同志发表演说。毛泽东不由得挤到人群边,把耳朵竖了起来,只听女红军在说:“……
  我们共产党不光是主张各民族一律平等,男女也要平等……”这不是子珍吗!她怎么挺着大肚子上街了?贺子珍接着竟说起了她的大肚子:“不瞒乡亲们说,有大姐大嫂见我肚子大了,问我晓不晓得肚里的货是哪个的?怎么不晓得啊乡亲们,是我男人的。一个男人的,不是很多男人的。共产党不共产共妻,是一夫一妻,我是跟我男人一起干革命,打土豪分田地来的。我只有一个男人……”
  毛泽东听得脸发烧,拉拉陈昌奉说:“我们还是走吧,要不她非得把我们拉出来游街示众不可。”陈昌奉这会儿却不走了,说:“等等,喊贺大姐回去一块吃饭。”毛泽东说:“人家有人家的伙食单位,不管她!”毛泽东不管陈昌奉跟没跟上,独自走了。
  毛泽东住在山坡上一家独门独院的民房里。他一边进门一边叨咕:“这个贺子珍啦,肚子都那么高了,还,我就一个男人……”听到脚步声,回头一看,不是陈昌奉,正是贺子珍跟上来了。
  贺子珍听到了毛泽东的叨咕,莞尔一笑说:“你怎么也去听我宣传去了?会开完了?”毛泽东说:“宣传什么不可以,怎么宣传开自己的肚子了?”贺子珍噗哧一笑说:“这不是你说的,做群众工作要用通俗的语言,让群众喜见乐闻吗?”毛泽东打了个哈哈说:“这叫喜见乐闻呀?毛某实在不敢恭维!噫,陈昌奉哪去了?”贺子珍说:“见我来了,弄点菜去。”毛泽东说:“好吧,我们歇歇,你也够艰难的了。怎么样,能行吧?”
  两口子正要坐下来说说话,陈昌奉用一张大荷叶包了一包什么东西走进屋,紧接着又来了一帮子小红军战士。小把戏们一个个叽叽喳喳,手里好像都拿了点什么。毛泽东一看,这不是军团长们的那帮警卫员吗?那天嚼了他一小口袋黄豆子。“唔,他们是跟军团长们进城开会来的。”小家伙们一进屋便招呼陈昌奉:“昌奉,我们那天打了你的土豪,今天咯,开仓济贫喽!”说着,一个个有的掏口袋,有的解包包,全是些花生、核桃、瓜子什么的,堆了一桌子。毛泽东说:“小同志哥呀,你们这是搞么子名堂呀,我可真要成土豪了。”其中一个小家伙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来,一边说:“这些东西子,是给贺大姐补身子的,这个嘛,是彭军团长要我送给毛委员的。”小家伙说着凑近毛泽东的耳朵:“是国民党的,保密。”
  毛泽东笑了笑,接过报纸便看了起来,也就顾不上贺子珍跟小家伙们说些什么了。当他看完报纸抬起头来,小家伙们都不见了,只见桌子上摆上了饭菜……
  黎平县城座落在山顶上,四周群山环抱,夕阳里,山色秀丽,红旗点点,颇有“风景这边独好”之感。毛泽东和贺子珍吃罢饭来到屋后山坡上的树林里,先是眺望了一会山城景色,尔后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。不是忙里偷闲,主要是贺子珍,她有些话很想同“我的男人”谈谈。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,有时在行军路上偶尔相遇,也只是几句招呼的话就错身而过。做过秘书工作的贺子珍,还在越城岭的时候,她就意识到“他的日子可能有些变化”;到通道以后,她从徐老那里得知,红军放弃北上,掉头向西,主要是“听了润之的意见”。毛泽东在党内又说得起话了。贺子珍为此感到高兴,然而,她又有一种难为人妻的忧虑。她是了解毛泽东的个人品性的,她为这种品性着迷过,却也多少次在梦中为这种品性惊得一身冷汗。她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,她自己就曾梦想过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式的女人;然而,他终究是个女人,她又多么希望能同自己所爱的男人天长日久的厮守在一起,享受人间的夫妻恩爱。当她得知黎平会议有可能使毛泽东的意见得到更多人的赞同,特别是看了毛泽东最近的一篇诗作,她觉得她有必要关照两句,尽尽做个妻子的责任。她见毛泽东的目光久久地在她脸上闪动着,说:“你知道我有话想说?”毛泽东“嘿”地一笑说:“当然,我要是像你这样挺着个大肚子,千里迢迢,亲人又不能给些关照,自然要哀其不能,怒其不德了。”贺子珍说:“瞧你说的,纵队里女同志也不只我一个,大肚子也有好几个嘛,罗炳辉的女人还是一双小脚啦。润之,我不怨这个,我没有理由怨这个,我是操心你嘞。”毛泽东问:“操心我?操心我什么?”贺子珍说:“你可是又能在党内说话了,而且好多人都赞同你,支持你……”毛泽东说:“是呀是呀,今天上午的会,只有两票是不赞成的。这是好事嘛,你怎么反倒操起心来了?”贺子珍说:“这意味着什么呢?你想过吗?”毛泽东说:“唔,不愧夫妻一场。说下去。”贺子珍说:“答应我,说得不对不见怪,行吗?”毛泽东说:“你是孙悟空变蚊子了。说吧。”贺子珍说:“当然,我早就是你肚子里的小蚊子。润之呀,当年你是怎么呼号的?问苍茫大地,谁主沉浮?现在你是怎么说的?我都看到你那首新作了。”毛泽东愣住了:“什么新作?”贺子珍说:“山,刺破青天锷未残,天欲堕,赖以拄其间。别人也许读不大懂,我可是读懂了。”毛泽东的脸上泛起了红光。贺子珍接着说:“润之呀,现在,敌人还在我们的前后左右,我们剩下的人也就这么多了。我不希望我们党里大乱,我只希望你的正确意见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就行。最要紧的是打好仗,不要再吃渡湘江时那样的大亏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啊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你说话呀?”毛泽东停了好久才说:“懂啦懂啦,我写的你都懂了,你说的我还能不懂么?”说着,他站了起来,双手习惯地插在腰上,他昂首远处,遥望着西天直插云天的群山,像是要对天呼号他的新诗句。贺子珍紧张了。她知道,他的自尊心是极强的,他有不耻下问的品德,却又有不容许别人想到他前头去的自负,即使在处于困境的时候,他也是精神上的胜利者,他是很不容易向别人低头的。每想到这一点,她就不由得联想起曹操的格言:宁叫我负天下人,不叫天下人负我!她就是在这种心境下,在同他同床共寝时多次吓得满头大汗的。此刻,她多想把话收回来。她在责备自己总是不能少些女人气,总是洗涮不掉古老的为人妻室的传统心理。毛泽东真还有些愠怒,他想说说她的这种把女人的温情用于严酷的斗争生活的毛病。他转过身来,但见贺子珍双手吃力地抵在双膝上,脸色是那样的苍白,他的心又软了下来。他蓦然想到,子珍的这种想法我本来就有嘛,也正是这样做的嘛,他找到了一种自我平息的办法,他说:“子珍啦,你是多心了。关于那首诗,你是以贺解毛了。‘刺破青天锷未残’,可以是指个人的坎坷和不屈,也可以是指战争的失利和不屈;‘赖以拄其间’,可以是个人,也可以是我们的党,对不对?你的细言相励,是对的,是同我的想法一致的。我何尝不知道大敌当前该怎样做。湘江失利以后,几位老先生要我说话,我是考虑再三才说的;在越城岭,有人就造出个‘新三人团’来,而且以我为首,我就坚决不理,一理对他们显然是不利的,但宁可失之于彼,不可失之于此,如王稼祥所说,要点民主就算了;这次政治局会议,我还是这个方针,求得意见能通过就行,我要恩来同志主持会议,也是出于这种考虑。总之,你说得对,主要是反‘围剿’的军事问题,因为这个问题不能再马虎了,其他的,多少年以后再说都行。你看这样行吗?”
  “润之!”要不是在山林野外,又是暮色苍茫,贺子珍真想投进“我的男人”的怀抱……
  毛泽东和贺子珍回到半山坡上的住地,才走到门口,只见几个警卫员在门口的小路上来回走动,毛泽东不觉心头一惊,出什么事了?他正要问话,陈昌奉从屋里走出来:“毛委员,来客人了。”毛泽东以为又是几个军团长来串门了,便拉着贺子珍迅步朝屋里走,一进屋,却是博古一个人独自坐在堂屋里。“他怎么来了?”毛泽东不禁愕然。打从在中央苏区,博古从来没有主动上过毛泽东的门。博古为人内向,不苟言笑,又是一付高度近视的眼镜,平时的内心情绪就很难叫人洞察到。毛泽东估摸不到来者的来意,权当来者是客,便轻轻地作了个笑脸:“博古同志,有什么指示呀?”
  毛泽东和博古之间,关系极为复杂,感情的鸿沟如渊如薮。一个看不起一个,一个不信任一个,一个怨恨一个,一个提防着一个。毛泽东最不满意博古的,是一到苏区便下车伊始,把全部军事指挥权交给了李德,在接连打败仗以后还执迷不悟。在他看来,“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”是根本没有能力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。博古在国际的影响下,也看不起毛泽东,他认为毛泽东的理论是原始粗俗的,是一些历史碎片的组合,根本称不上马列主义,中国革命要是在毛泽东的领导下,不是胜利遥遥无期,就是胜利了也难说是怎样的一场革命。
  然而,人终究是有脑子的。博古对毛泽东,有看不起的一面,也有畏怯的一面。毛泽东比他大十四五岁,带兵打仗已经10来年,在苏区确实创造过大好的局面;他头脑机敏,说古道今,语言尖刻。当着毛泽东的面,他有时真还觉得自己不怎么行。他的这种怯人三分的心情,经过最近的几次争吵,是越发发展了。今天的会议,毛泽东的意见再次锐不可当,把他搞得理屈词穷。散会时,他久久地坐在那把木头椅上不曾离去,苦苦地琢磨着他同毛泽东之间还可能发生些什么事情。届时,周恩来和王稼祥走了过来。周恩来说:“博古同志,找毛泽东同志谈谈吧,红军需要毛泽东,党的团结需要毛泽东。”王稼祥说:“你要我们莫斯科回来的人搞好团结,为什么就只是这么个团结法,就不能团结团结毛泽东呢?团结他,就团结了许多!”
  博古是来找毛泽东“要”团结的。
  “泽东同志,想不到吧?”博古不冷不热地说。
  毛泽东说:“上午还在一起开会了嘛。”
  贺子珍对博古的到来感到很高兴,她一边倒水一边说:“开会是开会,个别聊聊是个别聊聊嘛。对吧博古同志?”
  博古说:“恩来同志要我来看看你们。”
  毛泽东说:“多谢了。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。”
  博古说:“请允许我再次表白一句,那个所谓‘新三人团’的问题,的确是我跟李德闲聊的一句开心话,外国人性格开朗,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,对与不对,少有斟酌的,请你别再往心里去。关于军事指挥问题,我同恩来同志讲了,希望你今后多提出你的意见。至于你的军中职务问题,将来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。其实,你还是政治局委员,大政方针,不论军队、政府,你有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。只是,我有一点希望,你的有些意见,若是在会前便有了,最好能事前通个气,给我一点方便。当然,临时在会上形成的意见也是可以说的,过去的一段也好,将来也好,在中央的会议上,我们之间,即使出现分歧,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,你我还是懂得的。你在通道的那次聚会上说得好啊,我们要团结。大敌当前,我们要团结。如何?”
  毛泽东说:“不是大敌当前,你说得不对。”
  博古又紧张了:“噢?”
  毛泽东说:“大敌不当前,当前非大敌。大敌在我们的后头,在我们的右边,是不是?”
  博古“嘿嘿”乐了。
  毛泽东听出了博古的来意,他是打着“团结”的旗号,“安民告示”来了:你毛泽东只许说话,可不许搞别的。毛泽东心里上来了一股火,莫非不团结在我毛泽东么?他真想发作一下,想起刚才山坡上贺子珍的话,他又克制住了,便来了个文字游戏。
  博古竟没有察觉到毛泽东的不满,他乐完说:“泽东同志,你不只是经验比我丰富,学识也比我渊博。最近有什么诗作吗?”
  毛泽东说:“好呀,我送你一首诗吧。”
  说着,他随即拖过桌上一片纸,在上面写道:山前灯火欲黄昏。山头来去云。鹧鸪声里数家村。潇湘逢故人。挥羽扇,整巾纶。少年鞍马尘。如今憔悴赋招魂。儒冠多误身。
  毛泽东没有在纸上题名落款,那时还没有这个习惯。他把纸片推给博古:“诗想不起来了,是首词,辛稼轩的。”
  博古拿起来看了,笑道:“我的古文底子虽差,但这一首我还是能读懂的。谢谢,儒冠多误身……”
  毛泽东说:“嗨,你怎么只看到那一句啊,还有嘛,挥羽扇,整巾纶,少年鞍马尘。这都是赞诸葛亮的文句嘞。当然,你在这方面有些自知之明,不把自己看成是诸葛亮,也还是不错的。”
  博古没再说什么,起身告辞走了。
  第二天,如期召开政治局扩大会第二次会议,在这次会议上,通过了《中央政治局关于在川黔边建立根据地的决议》,同时通过了毛泽东提出的另外两项提案:一是刘伯承回总部继续担任总参谋长;二是撤销8军团,并入5军团,两个中央纵队合并为军委纵队。根据通过的两项提案,会议任命刘伯承兼军委纵队司令员,陈云为政治委员,叶剑英为副司令员。
  会议后,周恩来去向李德“汇报”实际上只是去通报会议情况及其结果时,他们间竟第一次爆发了空前激烈的“舌战”。李德没想到周恩来带给他的那份会议《决定》,只是让他知道一下,而不是像往常那样,中央和军委所有决定都必须经过他的审定批准,这次却是在他未参加会议的情况下“擅自”作出决定,并且发给了全军,这完全是无视他作为“国际顾问”的存在。
  李德一边听着周恩来的“汇报”,一边看着伍修权用俄文赶译出的《决定》文本,他越听越看越生气,对周恩来大声吼道:“你们的会议决定是错误的,这个文件是无效的,不能发出更不准实行。这是违反国际指示和中央方针的,是绝对不能容忍的。你要为此承担责任……”
  周恩来道:“李德同志,你怎么能这么说呢?”
  李德继续发火道:“你们早就串通好了,阴谋反对我,反对中央和国际!”
  周恩来也生了气,把桌子一拍说:“李德,请注意你的身份,不要太过分了!”
  李德道:“我的身份是‘共产国际’军事顾问,我代表国际……”
  周恩来大声道:“不,你没有权利代表国际,更没有权利代表我们中央,你仅仅是个军事顾问,你只有建议权,没有指挥权,这是国际执委明确指示的,是你自己违背了国际指示,超越了职权,你要对此承担责任!”说完指着《决定》译稿郑重说:“这是中央政治局正式通过的决议,任何人都只有服从和执行的义务。你是军事顾问,也是共产党员,你可以提出不同意见,但不能干扰执行,这是党的也是布尔什维克的组织纪律。你好好考虑吧!”
  这次“交锋”以后,周恩来好多天没再同李德说什么,中央和军委的许多工作,也不再向李德请示报告了。
  第五回 “四川王”权重再抓 权王家烈越急越糊涂
  话说蒋、刘“南京会商”以后,刘湘于1934年12月上旬启程返回重庆。在南京港一登船,只见满船中央军的校级军官,还有一个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,他心里禁不住一阵悚然:“我这是载誉归去,还是被押解回乡?”他把杨芳毓喊到一旁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杨芳毓说:“这是加强我们参谋团的,同总司令一道进川。”杨芳毓已经是贺国光参谋团的副手,说话口气也变了。刘湘这才稍微放下心来。船离南京港,风大浪急,船体颠簸,刘湘心里也不平静起来。他对“南京会商”一方面是满意的,他被重新任命为省主席和川军总司令,又有一笔像样的军费,要东山再起,扭转同红4方面军作战一再失败造成的危急局面,他自信没有多大问题。他很感激蒋委员长在危难时刻又帮了他一把。另一方面,他还是有些惶恐不安。南京会商,终究是一场“大进大出”。开放门户这一条,他倒是想通了,“关死夔门,已非长策”。他最犯愁的是打破防区制,他深知防区制是各路军阀的命根子。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各路军阀作出交待,并付诸实现。要是为此再混战一场,岂不一切又是枉然?从南京到重庆7天7夜,他一直睡不好,吃不香……
  船进重庆港,刘湘神色不安地立在船头。但见朝天门码头上,拥挤着数百手执小旗的军民,山崖上挂着巨幅标语:“欢迎刘总司令载誉归来!”“拥护刘主席主持川政!”刘湘的脸上绽出了笑容,连说了几个“好,好,好!”下得船来,他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挥手:“谢谢,谢谢父老乡亲们的支持!”他想停下来发表一点什么,接驾的副官处的人连忙走上来在他耳边说:“这是张澜先生打的招呼。”刘湘愣了愣,问道:“张澜先生好吗?”副官说:“张先生叫人骂得不敢出门,所以今天没到码头上来。”刘湘愕道:“为什么?”副官说:“骂他糊涂,说他不该劝你去南京。”刘湘这才“哦”了一声,匆匆地钻进了他的黑色小轿车。
  第二天,刘湘硬着头皮在省府官邸举行了记者招待会,宣布撤销一切辞呈,就任省主席和“剿总”司令。果然,消息传开,各路军阀便纷纷致电指责。首先是刘文辉、邓锡侯,指骂刘湘的南京之行,是“卖川求荣”,“招引外兵入川,势将亡省”。接着是杨森、田颂尧、范绍增、李家钰等,也都指责他“做了赔本买卖”,说“军费之说,徒有其名。吃哪个的穿哪个的,就得听哪个的。此举是把川军军权全交给南京了。”在众多的指责声中,只有潘文华表现不错,他私下里托人捎话给刘湘说:“川之统一,国之统一,势所然也。总司令南京之行,将挽全川之危局,揭全川之新纪元。”就凭这几句话,潘文华后来成了刘湘的接班人。这是后话。
  由于各路军阀“多微词”,刘湘回到重庆半月之久,连个会都不敢开。贺国光一再催促,他才到他的21军军官教育团作了一次讲演,为他的南京之行作了一番表白和解释。他说:“四川的剿共军事本来就不大好,而今眼目下,江西的共匪又窜出来了,这股共匪在桂北遭到沉重打击后,势必乱逃乱窜,能否窜经贵州,再行窜川与徐、张一股会合,是难得说的。如此南北夹击,川军将何以应付?是让共党赤化全川,进而赤化全国呢,还是国人自己协力起来剿灭共党好?川人当有识时务之选择。而要剿灭共党,我们的教训就是要更好地统一起来,更多地依靠外援。孤军作战,又总是各自为政,是不得行的。当然,川军各路也大可放心,经本人再三考虑,即使发生两面作战之情况,我们定取北守南攻的方针。过去我们在川北对徐、张匪部的作战太被动,今后对西进共匪的作战,一定要采取攻势,在他们入川之前,就把他们堵住,一定要把南线的作战推到外省去打。总之,我们要眼光远大些,要统一,要依靠外援,要全力剿灭共党。”
  刘湘的这次讲话,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。各路军阀们说:“朱、毛共匪还远在湘桂边,管我们什么事,跟前的共匪还剿不胜剿,防不胜防哩!”“刘总司令是不是想弃川图黔呀?”冷嘲热讽中,这一天,杨芳毓突然来到刘公馆,给刘湘通报了最新“匪情”:“朱、毛共匪残部已于日前窜至黔东南,中央军在湘西的布防全部落空。该匪部是折向湘鄂西,还是直下四川,尚难料定。委座的意思,不论朱、毛残部窜逃哪个方向,川军都有堵剿共匪之责。”刘湘一听,哑了好久,不知是凶是吉,待到接过《匪情通报》看了个仔细,才眼睛一亮道:“英明啊,委座英明啊!说实在的,在南京的时候,当委座说到朱、毛共匪还有可能经贵州窜逃四川时,我还不信哩,心想朱、毛一股在湘桂边已经损失大半,他哪还有可能窜经贵州到四川来?我只想着怎样重整军备,再战川北徐、张一股。委座算计精明!”听刘湘这么一说,杨芳毓倒糊涂了,说:“总座,如此一来……”刘湘说:“如此一来,有些事情就好办了。请注意,这个情况暂不向下转达。”杨芳毓说:“总座的意思是……”刘湘说:“开会!立即召开军事会议!贵州王家烈的25军我是知道的,名为一个军,实际也就那么一两个师用得上,他是无能为力堵住朱、毛一股的。这一来,川军的两面作战,是躲不脱了。请转告贺主任,关于7个军的军费和装备,希望中央方面能作出保证。”杨芳毓这才“噢”了一声道:“总座也英明啊……”
  “四川王”权重再抓权。在有各路军阀头目参加的紧急军事会议上,刘湘开头的讲话,还是故意不说南线“共匪”入黔一节,他只是说:“眼下军情紧迫,我们必须在全川统一军令,统一政令,统一财政,统一法制。各军各地统一于‘剿总’和省府,全省统一于中央。”他的话刚一打住,各路军阀便嚷了起来。最先发难的还是刘文辉,24军军长,刘湘的本家堂叔,二刘之战的对手。他说:“不是紧急剿共军事会议吗?怎么说起这么多的统一来了?耍我们来了?也好,讲统一就讲统一,我倒想问问,到底是统一,还是拍卖?是不是这两件事是一码事,统一就是拍卖,拍卖了也就统一了?既然这样,那也没有啥子可说的了嘛,早就都是国民革命军了嘛,早就统一了嘛!”28军军长邓锡侯说:“讲统一就得说个章程,讲拍卖就得说个价码。我们到底卖了个啥子价啊?”20军军长杨森说:“啥子价?卖得便宜也罢,卖个大价钱也罢,还不是空头支票!川军易帜是哪年的事?刚才自乾兄说,早就都是国民革命军了,可我们拿到什么了?拿到银子了?拿到枪械了?拿到了一块布(旗帜)!”29军军长田颂尧说:“说统一为剿共,剿共要统一,前回的‘六路围攻’不是统一干的么?我可是叫川北红军弄惨了,自顾不暇了。”……刘湘不插嘴,硬着头皮听。于是,指责不是的,叫唤困难的,嚷成一片。王陵基不久前才被刘湘撤了5路军总指挥的职,眼下尚无军职,他本不想说话,见大家说得热闹,也想泄泄肚里的火,说:“上次在军官教育团听总司令说,好像川军要在南北两条战线上作战,是不是要再来一次驱逐黔军的战争,以便川北红军压过来,往南边也好有个去处呀?要不,岂不是吓唬人么?”
  刘湘这时站起来了。他有意不说“共匪”入黔的事,就是要打各路军阀的闷棍,压他们就范。他在寻找说话的机会。此刻他抓住了王陵基。王陵基虽说比他年长四五岁,却是他手下的一个师长。他逮住王陵基说:“方舟兄这话太放肆了吧?什么来一次驱逐黔军的战争,你就不怕扰乱军心,制造混乱么?没有错,我是说过要在南北两条战线上作战,说的是同共匪作战。听清楚了,是同共匪作战。诸位,我不怪你们刚才的一些无礼之词,但也请你们听明白了:朱、毛共匪已经窜入贵州,现正活动在黔东南地区!”他说着把话打住,两眼扫着席间众军阀。众军阀有的茫然,有的面面相觑。刘湘接着说:“进入黔东南地区的共匪,是他们的中央部分,朱、毛直接指挥的。他们未来的方向,是向湘鄂西同贺、萧一股会合,还是直下四川来同徐、张一股会合,目前尚难料定。委座有令,不论朱、毛股匪窜逃哪个方向,川军都有堵截守土之责任。在座都是带兵打仗的,当不难晓得,他们就是先奔湘鄂西,湘鄂西也是连着我们的酉、秀、黔、彭!他们要是由黔北进入四川,那就更方便了。请问,出现这样的形势,我们身处南北夹击当中,是不是要在两个方向上作战?为什么又说起统一来?从江西窜出来的朱、毛股匪,没有根据地,他们是东逃西窜的,适应这种敌情,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得,我们的部队也要实行机动作战,不能总是守着各自的防区。这不就有个统一指挥的问题么?要达到指挥统一,就得统一军令,统一政令,统一财政,统一法制,要打破防区制呢!本人此次赴南京会商,商得蒋委员长同意负担7个军的军费,不论军械装备,不论官长士兵的薪饷,一律同中央军取齐,这有什么不好?光靠在川西北种点鸦片烟能行吗?对付流动的共匪,光堵是不行的,得围追堵截,现在湘军的何键、刘建绪、中央军的薛岳、吴奇伟,二十几个师正在追剿,到时候,不论贵州还是四川,能把追剿部队堵在门外,而让几股共匪在四川会合起来,赤化全川、乃至全国么?”
  刘湘的这一闷棍,果然把到会的军长们打懵了。会场一片清风鸦静。只有刘文辉还想顾一下为叔的面子,问道:“共匪入黔,情况属实么?”
  “军中无戏言!”刘湘说。他环顾左右,见无人再说话,心里已有了几分得意。他接着说:“关于统一全川军政问题,本座起草了一个条款,各位要是认为可行,都画个押,以示郑重。在军队方面,主要是统一编制,统一号令,统一供给,统一指挥;在政务方面,主要是统一保甲,统一政府,统一税收。总之,全川统一于省府,川军统一于本总司令。全省全军统一于中央,统一于剿共。说到这,我再补充几句。此次朱、毛赣匪窜黔,意在与其同党会合,这是肯定无疑的。他到底先奔哪一伙,固然还要看战事的发展,但有一点我倒要提醒提醒诸位,朱德、刘伯承是四川人,还有聂荣臻、邓小平好几个,他们都是共党的要紧人物,他们会不会看上出生地的风土人情熟,是难得说的。我们不就是老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个老窝么?”他停了停又道:“回到作战问题上来吧。南线的问题要及早作出部署,主要之点有二:一是把仗推到外省打;二是长江江防问题。这方面你们有什么说的可以说一说。”各路军阀还在懵着。
  杨芳毓见冷场,便说:“关于全川统一问题,总座已经说得很明确了,各军长当照办不误的。关于部署问题,本参谋团贺主任也是这个意思,希望能尽快明确起来,是不是请总座……”
  潘文华说:“是呀是呀,南线方面我们还毫无处置,就请总司令下命令好了。”
  刘湘说:“本座有这样的考虑:鉴于目前南边的窜匪方向尚不甚明朗,北边的徐、张匪部也还嚣张,不能顾此失彼,乱了手脚。本总司令商得参谋团的同意,任命唐式遵为北线总指挥,专事防堵北线之敌,各部队筑堡扼守,不能让‘徐匪’过了嘉陵江。南线的任务,目前主要动用21军和直属各旅,先组建一个‘川南剿总’,由潘文华任总指挥。其他各军可在原地待命,听候机动。关于南线的详尽部署,由‘川南剿总’尽快作出。”
  事不关各军,还是没人说话。散会时,只听邓锡侯边走边骂道:“他娘的有官当,当然积极喽……”
  刘湘的“重庆军事会议”当说是成功的。在贺国光和杨芳毓的斡旋下,到会7个军的首要都在那份后来叫作“协议通告”的文书上画了押,赞同“打破防区制,实行门户开放”。
  不久,“川南剿总”在川南泸县宣布成立,总指挥潘文华连日召开作战会议,分析判断入黔红军的方向。会上两种意见:一种意见认为,入黔红军可能由黔东北入川,出綦江,威胁重庆,由重庆附近渡长江,与川北红4方面军会合。另一种意见认为,入黔红军孤军作战,不会攻坚,后有中央军的追击,不可能到长江边上来腹背受敌,即使有可能入川,也会走川黔滇边进入四川之叙永、古蔺一带,而后沿雪山北上,绕道实现同红4方面军的会合。根据讨论,经刘湘批准,作出了如下部署:左翼以21军几个师为主力,防守重庆外围;右翼兵分三路,范子英为第1路,率5个团由泸县进至叙、古一线;陈万仞为第2路,率两个旅由合江进至黔北赤水;郭勋祺旅为第3路,由江津进入黔北温水。另有廖泽、穆肃中、章安平、刘兆藜等5个旅全都开往川南沿长江布防,实施机动作战。
  一时间,由重庆外围上接江津、合江、泸县、江安、宜宾、叙永、古蔺一线,川军云集,战云密布。时有民谣说:巴山才瞎火,江边又起云。是火扑不灭,是云雨淋淋。
  且说贵州王家烈,字绍武,黔省主席,25军军长。他在得知中央红军进入黔境并攻占黎平后,急如星火,立即在贵阳召开师、旅长紧急会议。贵阳的会议没有重庆的会议那么有场面,有的是更多的土气和没有头脑。“他娘的,共产党怎么就看上贵州了?才过去了个‘萧老二’,又来了朱、毛老大,这回是路过还是要扎下来?”正吵吵着,何键转来蒋介石的电报:“赶!往湘西这边赶!”王家烈说:“赶?我拿什么赶?我拿吹火筒赶?”吵来吵去,竟拿不出任何对策。黔军摆在各地的部队都无法挪动。侯之担不能不坚守黔北;犹国才不得不守着乌江以南的几个县;王家烈自己的两个师正在铜仁地区担任东线作战,防着他们的所谓‘萧老二’、‘贺老六’。剩下的几个旅十几个团,都散在黔南黔西各县,哪里走了哪里空。王家烈说:“是不是把民团组织起来,编成正规军?”幕僚说:“编成正规军就得给吃给穿给枪弹,我们哪里有?再说,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。”王家烈呼号道:“那怎么办啊诸位?读书人说,书到用时方恨少,我是兵到用时方恨寡啦!”师、旅长中有献计者说:“军座,剿共不是哪一个省的事,听说四川刘湘最近在南京捞了一大笔,我们何不也张张嘴?”王家烈一听也是,说:“是啊,你把江西的共匪剿到我这里来了,你总不能不管吧?”当即便要副官起草朝南京要钱的电报。侯之担说:“现在要钱还来得及么,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!再说,人家在前面饱餐了一顿,你跟着去要,只怕是要挨白眼。”王家烈说:“我们要点兵,要点兵总是可以的吧?”犹国才说:“要兵?要来了你能把他们送得走么?”王家烈一听又怔住了。作为一省的军阀头目,他自然知道蒋介石已经觊觎贵州多年了。但是,邻省刘湘的“开放门户”又在引导着他,宽慰着他。他说:“他娘的,四川是扇金门,人家也开了;我们这,顶多是扇木门,也打开算了!”众师、旅长说:“也只好这样了。”当即便起草了一份请兵电报。为防日后“送兵”难,王家烈动了个心眼,电报只发给各“友军”。报文在说了“朱、毛赣匪”攻占黎平的情况后说:“惟是该匪乘虚突窜,事实不免百密一疏。
  特电请各友军不分畛域进剿,俾便联合将该匪扑灭之。”第二天,12月28日,黔军驻桐梓的部队传来情报,说刘湘已在川黔边境大力调动部队,其先头已到达黔境之赤水和温水。王家烈一想不对,这不是应邀前来支黔的,给“友军”的电报昨天才发出嘛。“刘湘为什么不请自来?来得这么快?”王家烈想起了当年的川黔之战,一股心火窜上胸口,说:“老子宁可要中央军入黔,也不让你川军来打家劫舍!”他一急之下,便令副官又起草了一份“请军”电,直发南京政府,台头是“国府主席林、行政院长汪、委员长蒋钧鉴”。电文说:“……查该匪号称10万,若今日久蔓延,不仅黔省被其赤化,恐川、湘及其他各省,亦同感危殆。除集中所部进剿堵截外,并恳中央飞令到湘各军,西移黔境,及桂省各部队越境会剿,以期聚歼该匪,挽救黔难,无任感祷。”这份电报,王家烈就是一字不提川军。
  王家烈越急越糊涂。他万万没有想到,他的“请军电”给自己闯了个大祸。蒋介石在得悉王家烈的电报后,喜出望外,说:“娘希屁,我看王家烈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。”陈布雷说:“这就好办了,用不着再来一个‘蒋王南京会商’了。”当日,蒋介石即密电薛岳:“黔军力弱,恐难防堵,希督励所属,克日迅由晃县、玉屏直趋镇远截击,并据贵阳,以期一举聚歼。”薛岳接电后,心领神会,立即将所部8个师编成两个纵队,由吴奇伟、周浑元分任总指挥,不管王家烈的“请军”是真是假,以急行军速度长驱直入贵州,进占了省城贵阳。
  从此,王家烈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,红军把他当“弱敌”打,蒋介石把他当“软蛋”欺,最后被蒋介石剥夺了军权,弄到哪个军校闲挂了起来。这是后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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