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广州解放李宗仁逃蜀厦门新生汤恩伯下台
书接上回。话说蒋介石草山打转,大叹五更,感到广州这一仗不知道怎样应付才好。想阻挡广东人民对中共解放军的里应外合几乎不可能,而李宗仁的狼狈逃亡也是他所希望的,但广州失却之后的局势演变趋势,却使他不断打寒噤。
辗转不寐的蒋介石披衣起床,十月草山夜凉如水,月挂帘钩,使他有凄然之感。他要侍卫官搬东搬西,在“机密”卷宗之中找到了广州守军的番号,略一翻阅,觉得还可一战;再看二遍,不禁暗叫苦也!列位,原来守穗蒋军有三种部队,第一类是蒋嫡系。计有刘安琪兵团的四个军,内中三十九军程鹏部已沿粤汉铁路北移清泉;五十军赵琳部在高雷区待命;此外三十二军和二十军更见残缺,部分驻地市区。
胡琏兵团包括第十军和十八军。
唐化南兵团其实只有一个军。
方天兵团有二十三军、七十军两个番号,再加一些保安队。
国防部直属第二独立团也在穗郊。此外还有一部交警总队。
上述部队之中,刘安琪兵团系由青岛南撤,曾在海南岛整补过一次,装备较好。可是士兵多数是山东、山西老乡,在广东大都水土不服,人情地理更是多不熟习,作战力不可能很强。胡琏兵团两个军一部分已去福建,大都在东韩两江,是残兵。他们一度要求调台整编,但遭陈诚拒绝。
陈诚、胡琏旧部唐化南兵团驻穗郊,实力甚差,方天兵团是从江西溃退下来的残兵作战力十分薄弱。其中廿三军全系新编新兵,原属第三编练处沈发藻;七月中旬因抢军械与江西保安队自己干了一场,作为全军精华的军士大队几乎损失殆尽。整个兵团早已七零八落,人数极少,正由潮汕增防广州,但这种部队怎能打仗,蒋介石频频摇头。
“国防部第二独立团”该是蒋介石的“得意杰作”,因为它是美式配备的特种组织部队;可是两年来在四邑“剿共”的结果,给对方粤中纵队也打得残缺不全。
“交警总队”原是战时戴笠军统局的特务部队,军纪之坏,高人一等;作战力之低,也低人一等,一向分驻粤汉铁路线,抱住这个“肥缺”不放,仗没法打得,人数又少,蒋介石不禁叹气。
再看余汉谋的有关部队,蒋介石眼睛一亮,报告上写得明白张光琼六十二军驻南路湛江、徐闻一带,包括一五一师罗懋勋部、一五三师余柏泉部、六十七师陈雨田部三个师。
刘栋材六十三军自粤北南撤,包括一五二师梁树珊部、三十九师李荣梧部、以及一六三师三个师。
邓春华的一○九军驻惠阳、增城、河源、新丰、龙川一带,包括一五四师温淑海部,一六九师葛先材部,以及驻在潮汕的三二一师喻英奇部。
容有略六十四军驻在海南岛,蒋介石计划把它调到广州,它包括一五六师张志岳部、一五九师倪鼎垣部,一三一师张其中部,此外还有一个琼崖警备旅。
蒋介石转念一想,如果把海南驻军调往广州,谁去应付冯白驹的琼崖游击纵队?不禁叹息。而这些部队所以说与余汉谋有关,只是指人事而言,并且又带点地方色彩。其中六二、六三、六四都是在天津和碾庄一带给解放军打光了的,回广东时多数只剩官兵几百名,而且官多于兵,徒有番号。迨宋子文下台,广东的一部份保安团便给拿去补充,作为骨干;另一部份给薛岳编了五个保安师。因此与余汉谋有关的几个师每师最多三千人,其中起义者有之,逃亡者有之,屡次补充无济于事,战斗力及装备之糟,糟到极点。
第三部份是薛岳的保安部队,一共有五个师,由梁汉明、方日英、黄保德、邓志方、薛叔达分任师长。保三师驻惠阳附近,保一师驻新、鹤一带,保五师在“粤桂边区剿共总司令部”张瑞贵辖区之内,以湛江为中心,保四师驻西江,保二师在移动增援广州途中。
这五个保安师,是以宋子文时期十五个保安团和五个独立营为基础改编而成的,当时每团人数最少只得五六百名,最多也不过一千二三百名,每师了不起有三千人便碰了顶。而在装备、素质、给养方面,比与余汉谋有关的部队更不如。蒋介石一见这番阵容,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。
当然,蒋介石并不是为守不住广州而摇头,但这着棋的溃败,显然将影响到全局、并使全局不可收拾的日子提早来到,蒋介石不是不知道,但他毫无办法了。
蒋介石在三小时后醒来,吃罢早餐,儿子便来说道:“广州有人来,说这一阵可能有变。”蒋介石忙问是否又是李宗仁在支使?蒋经国道:“这件事情与李无关。来人说:如果有变化,那是中央部队与地方部队的问题。他们说我们喊出‘保卫广东’的口号,却存心要广东军人摔跤。如果真要保卫广东,那么中央部队如刘安琪、方天、胡琏等都是不战而撤,到今天已在计划确保通海之路,以便随时下海上船逃到台湾去了。因此广东军人都在吵什么‘条气唔顺’,说要造反。他们又说,广州绝对守不住,而薛岳、余汉谋这批人也无路可走了。西南、台湾没有他们的份,整个形势对他们部队离心的影响太大。还有,长沙、绥远、新疆好几个例子,也非常可能使广东军人突然有所变化起来。”
蒋介石信手打开收音机,随口冷冷地说:“我知道了,只要把破坏工作准备充分,其他的一概不管!”
收音机里忽地播出吴稚晖一口含糊不清的无锡官话道:“现在我要说话,我有两句话:第一句大家齐心把苏联斯大林弄死,世界马上和平。如果大家都不肯,那么将来有一个结果,将来美国的原子弹,就可一个一个都不爆炸,因为现在美国国务院就是苏联的第五纵队,将来大家都要受他控制,那么,美国的原子弹就不爆炸了。苏联的原子弹恐怕把中国丢掉之后,第一个原子弹就在日本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出来,第二个原子弹就在伦敦的唐宁街的房子里出来,第三个原子弹在从前珍珠港附近檀香山轰掉了,第四个原子弹——”
蒋介石正有气,厌烦道:“这位先生到底在说什么!”
那吴稚晖含糊的声音在说下去道:“第四个原子弹在纽约爆炸以后,你看斯大林就骑了一匹白马,在纽约自由神广场上,自己骑在马上,把他那个斧头镰刀的红旗一扬,统一地球了。”
蒋介石厌烦地把收音机关上,叹道:“无论怎样反共,无论怎样刺激美国,总不能把演说说得这样稀里糊涂,以后要电台注意,这种说法没有好处!”
蒋经国道:“阿爸之言甚是,无奈吴稚老太老了,他一向又古怪惯的,由他去罢,否则又有人会造我们的谣,说我们瞧不起元老。”
蒋介石忙说:“你不提我也忘了,像于右任他们,千万要想办法请到台湾来,已经来了台湾的也得好生招待,不可怠慢。”接着又说:“广州怎么样了,如有消息,赶快报来,我该去看看今天有什么重要公事。”
列位,这时光在国民党“保卫广东”口号下的广州,已经是一片慌乱,万木“有”声待雨来了。口口声声要在湘中决战的白崇禧也逃回桂林老巢,不但一个月前大吹大擂的“捷音”已无音讯,连李宗仁倚为长城的桂系部队也纷纷沿湘桂路撤个干净。远在台湾的蒋介石固然“爱莫能助”,盘据广州的李宗仁等人更是心胆俱寒。曲江、英德既失,广州无险可守,金融风暴便照例突然降临,国民党对居民展开了最后一次的搜刮。银元券与大洋辅币券此刻都受到了严重的考验。平时银元券与大洋票对银元市价差额不大,但曲江既失,银元券信用便直线下泻,从每元值港币三元一角上下暴跌到一元五角。一两天之内身价贬低一倍。于是市场拒用银元券,港币成为争夺对象;中央银行门前求兑银元者人群如潮,践踏伤人,打架流血,无日无之。